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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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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头。

3我家住在江城南区。

南区在长江南岸,按照地理书上的话来说,是河谷丘陵地带,并不太高的山丘沿着长江起伏,像睡卧的女人出干瘪的/房,榨干最后一滴汁。

北区曾经也是山丘相连。我记得我小时候坐渡河船,去江对岸的北山坪玩。大人们挖折耳,摘椿芽,有时能偷偷挖到一窝野葱或者小蒜,为几块钱的生活斤斤计较。我躲在树林里编花环,本来只是偷偷编,编了也不敢自己戴,全部送给一起玩的伙伴。但我的手巧,得到花环的女孩们无一不在其他人面前炫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我自然免不了一阵打。

这样的打骂持续到我初中。北山坪尖尖的山顶被开发商炸平,迅速修建起了一个又一个花园洋房和别墅群,据说还有我从未见过的高尔夫球场和马术俱乐部。我好奇,想去看看,但总被父母拒绝。

母亲惋惜于不要钱的山野小菜,父亲则似乎天生与钱不对付。

他每晚起夜,我都会被吵醒。他把皮带扣扯得叮当响,挂在皮带上的钥匙串撞击在一起,又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他抖了抖子,站定,悉悉索索断断续续地拉出一泡,又重复扰人的声音,系上子后总不尽兴,非要朝着江对面咳一口声势浩大的浓痰,才肯罢休。

“狗的烂钱!”成人的腥臊和着父亲不堪入耳的咒骂传进室内,让我下半夜不得安眠。

但江那边的北区不会管,它灯火如昼,灯红酒绿应接不暇,哪有时间理会穷人的怨声载道。

似是嘲讽,又似是悲悯。

坐渡船到江城码头,走过坑坑洼洼的河滩和泥泞的小路,沿着青石板往上走,半个小时就是我家。

这个说法或许不太贴切,蔡家坡是“我们”的家。

它名副其实是个土坡,站在坡顶看长江,一览无余。北区依山而立各式楼房,像大小高矮不一的积木。沿江岸的一处处码头停着趸船,停靠着各式邮轮,还有些特的鱼火锅船,那种船只具有观赏质,不吃水,一开就沉。我小时候喜去江边等那些船营业,大厨宰好鱼,不要的鱼泡鱼尾鱼头混合着血水装在大盆里,他们戴着沾鱼鳞和污渍的围裙,穿着高筒靴踩过防滑垫走到甲板上,盆里的水随意地往外一泼,舌头牙龈又回到船舱内。

我不会游泳,但我大姐会,她瞅准时机,一个猛子扎进江里,再浮起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是即将沉入江底的鱼内脏。

说实话鱼泡其实不好吃,母亲做菜不舍得放料酒,吃起来总有一股腥味。鱼头和鱼尾没有多少,全是骨头,我也不大吃,但父亲喜,他每次都会就着二两黄酒,得啧啧有声陶醉无比。

虽然时至今我依然嫌弃它,但这不妨碍它作为餐桌上唯一的,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拂晓的乌云贴紧江面,翻出闪闪红鳞,傍晚太斜照,沉入北山坪的山坳里,从暗雾中抛出几条光束。此时,江面江上,山上山下,灯火跳闪起来,催着夜降临。尤其细雨如帘时,听江上轮船丧妇般的嘶号,这座夜被江水与山丘包围的城市,景变幻无常,却总那么凄凉莫测。

南区的山坡上,挤木穿斗结构的小板房,草盖席油毡和瓦楞石棉板搭建的棚子,朽烂发黑,鬼鬼祟祟的,晚上看着像兵过境。稀奇古怪的小巷,扭歪蜿蜒的院子,一走进去就黑乎乎地看不见来路,偶尔撞见一个人,是成千上百万干苦力的人之一。排水设施年久失修,污水从破败的塑料水管渗出来,沿着水沟和土地隙一直进长江里。垃圾腐烂成泥,被虫咬烂的菜叶子被踩得稀碎,陈尸石阶上,天气热了就随着蝉鸣一起腐烂。

最`新`沷`怖`网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网www.91ks.online老一辈常说南区从里就带着贫穷。

这里的土地贫瘠荒芜。抗战时本人投下的炸弹没有爆炸,落进山坳里,被雨水泥土冲刷埋进土里。战争胜利后这里发现了一个核工厂,又出现了一个页岩气开采场,污水争先恐后地渗透进土地里,进长江里,于是除了土地外,江河的财路也断了。江城位于长江航道边,靠着江水吃饭,货运建城,往来的人群鱼龙混杂,水手、袍哥、/女……旧社会的工种延存至今。杀人、放火、越货、/……坏事做尽了,南区的人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坏、脏、贫是烫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一江之隔的北区是另一个世界。它之前只有山,老人们都说山里有野人,后来开发商来了,野人们也就不知所终。北区从上和南区就不同,它是从天而降的,像一道闪电把江城辟作两半,斩断了自己的,拔地而起。他们很富足,他们很安全。成人光鲜亮丽,学生读书奋进,他们的世界没有堆杂物的公共院子,没有嵌入扭曲变形的啤酒盖的土地。北区是江城的招牌,而江雾笼罩着的不便见人的南区暗角,是这个城市隐蔽腐烂的盲肠。

我想去北区,倒不是别的,只是好奇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方式,顺便担心曾经的那些野人跑到哪去了,他们是无辜的。

我不讨厌南区,我是自甘堕落的。

沿着写有“蔡家坡”标识的生锈路牌往上走,走过秋月门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