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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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去。”车上多了另一个人，就算她不理会自己的安危，开车也会谨慎小心一些。

但是她却没想到那么多。

“你下车，我现在真的不需要你来搅局！”她的话微微刺伤了他，但他没显出来。

“我跟你去，不然就叫计程车。”他低头扣上安全带，没点明无论如何，他都会跟她到安养中心。

“别忘了安全带。”这种时刻，他不愿她独自一人承担。

玉蓁恼怒地瞪他一眼，扣上安全带便踩下油门。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孔爷爷的病房。

辛樵一眼就看出那位身上管子的瘦小老人已受病痛折磨，即将油尽灯枯。

看来，即使他想办法替小蓁的爷爷换了安养院，人力还是敌不过天意。

“爷爷…”玉蓁奔到边。老人勉强睁开凹陷的眼睛，浑浊的目光出现细微的光亮。

“丫头，你来啦…”他气若游丝地说，面死灰、布皱纹的老脸几乎是喜悦的。

“爷爷，你认得我？”玉蓁又惊又喜，但辛樵的脸益发沉重，不确定这是否是人家说的“回光返照”

“傻丫头，你是我拉拔大的，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她握住瘦骨嶙峋的手。

“爷爷，你人不舒服，不要一下子说太多话。”

“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她咬牙忍住喉头的酸楚。

“别这么说，等你好了，说多少就说多少。”孔爷爷费力地一笑，也下戳破孙女的善意谎言。

“小伙子是你男朋友？”老人的目光落在孙女身后的青年。

玉蓁愣了愣。志翔曾陪她来看过爷爷一次，但是爷爷当时连她都不认得，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的男…前男友。

“他、他是－－”她想着要怎么介绍辛樵，却被打断。

“孔爷爷您好，我叫辛樵。”

“我眼睛不太行…你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丫头中意的对象是什么样子。”闻言，辛樵马上移到边，坚定的大掌在玉蓁肩头。她得到他的暗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眼前并非解释误会的好时机。

孔爷爷瞇着眼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五官俊，模样斯文，眼角眉间净是善意，很让人心生好；最重要的是，年轻人对他家丫头的关表无遗，于是他意地点点头。

“我们家丫头啊…人乖又不怕吃苦，可是从小就比较死脑筋，子也倔，小伙子，以后你可要多担待一点…”

“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她。”辛樵认真地应允。

“好…很好…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玉蓁惶恐万分。

“爷爷，不要说这种话！”

“丫头，爷爷累了，今天能看到你也算是老天眷顾…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像是已经耗尽所有的力，老人疲惫地闭上双眼，这一闭，便不再睁开。

“爷爷！”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玉蓁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到一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同梦境的一切，脑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孔小姐，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似乎有个很遥远的声音这么说道。

过了不知多久，忙碌不休的四周又趋于宁静，她只是麻木地伫立着。

“小蓁，我很抱歉…”辛樵握了握她的手，神情诚挚而肃穆。

“爷爷走了…”她茫然道。

“我就只剩爷爷，没想到他也走了…”

“你还有我。”她抬头看他，苍白的脸写荏弱与无助，辛樵心如刀割。

“想哭就哭吧，别强忍着。”

“我从来不哭，哭了也无济于事…”志翔背叛她的时候她没有哭，现在爷爷辞世，她照样也能忍住不哭。

辛樵疼惜地注视她，修长的手指轻抚去小脸上滚烫的泪珠，然而泪，只是无声地继续滑落，她甚至没发现自己早就泪面。

他将她揽入怀中，注意到纤瘦的身子僵硬了片刻，然后双肩开始颤抖，愈来愈烈，接着她揪紧他的上衣，痛哭失声，哭得肝肠寸断，彷佛要把积在中多年的所有哀恸、所有泪水全数倾出来。

“尽量哭吧…有我在。”自始至终，他都紧紧地拥住她，任她在怀中嘶喊、哭骂。

她想，即使在多年以后，每当回想到这一天，她都会深幸运，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有他相伴左右，有副温暖的膛得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