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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家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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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穿好衣服,正要敞开木门,少妇忽然说:「是双拖?」

「嗯?什么?」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记』,是双拖吧。」少妇突然问起男人高就的地方,使男人忘形回答:「啊!是!是!是!」暗灯下,少妇眉头一皱,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拿起蜡纸信封,柔声说:「太多了。你自己留着点吧。」说罢,少妇打开信封,裡面一迭迭皱皱的纸币,有一百元,有五十元,有十元,一时间也瞧不清到底是一千还是几百。

「妹子别嫌我寒酸。」男人尽力低沙哑的声音说,「你们母子子过得不容易,都留着用。留着,收好。」男人坚定地把信封在少妇手心,少妇就不再推辞。待男人步步远去,少妇关上木门,轻声呢喃:「天后娘娘保佑。」天亮。

年约八岁的小男生从右边艇舱睡眼惺忪地爬到艇边,煳煳地刷牙嗽口,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妈,昨晚是不是爸爸来找我们,我好像见到有个叔……」容颜温婉的少妇被儿子揭破丑事,一时羞怒集,反手便往儿子小脸一掴,怒吼:「胡说!谁让你说!」小孩还没来得反应,如火烧的灼热刺痛蔓延半边脸颊,接着本能地嚎哭起来。

少妇蹲了下来,抓着儿子肩膊使劲摇晃,竭力下嗓门说:「我说过很多次!

记住!夜裡没有什么叔叔,不要说!更加不是你爸!你没有爸!跟我说一次!

说!」

「呜呜呜……我没有爸……呜……我没有爸……唔嗯……」天倔强的小孩很快就忍住疼痛,也止住泪水,只剩下断续的泣声。

「你马上对天后娘娘发誓,绝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我们家的事!对娘娘说你只有妈,没有爸!要不然……要不然……」少妇顿了顿,「水鬼就拖我们俩母子进海裡!」自那天起,小孩也再没有在母亲面前问起半句关于生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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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礼堂外,外貌端正的少年在向一位外藉神父躬身道谢。

少年用字正腔圆的英语说:「父亲,我由衷你的栽培。没有你,我想我是没法子考到这个成绩。」

「一切都是天父安排,哈哈哈!不过你也是凭自己努力,考到这个状元成绩。

呵呵呵!教会那个奖学金一定不成问题!一切都是主的安排!哈哈哈呵!」若望神父开心得前言不接后语,豪迈的笑声响遍半个校园,一众师生却见怪不怪。

「每科都是a等,每科都是a,八个a。哈哈哈!」若望神父拿着少年的会考成绩喃喃自语,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模煳起来。

一切如像昨。当年那个瘦弱腼腆的小男生,转眼间已经是中六会考状元,再过不了多久便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若望神父似是想起一样很重要的事情,瞪大泛着泪光的眼睛说:「跟我来!

我现在就载你回家,让你妈妈看看这成绩单!」少年言又止:「父亲……这个……这个……不急。我待会自已拿给她看就好了。」若望神父甚是了解这个如同亲子的少年,轻捏少年健壮的肩膀,改用半咸半淡的中文说:「你怕碰见你的继父?」

「他不是我的继父!我没有爸!」少年还是用英文,神情坚定地说,「若望神父就是我的父亲。你是我的父亲。」

「儿子,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不是经常说,你要尊重你妈妈的决定。不可愤怒,不要怨恨。」若望神父望向天空,叹了口气。遥想当年,倾听着少年的母亲对天主的忏悔,一切历历在目。

若望神父记得七年前的仲夏,他被同侪排挤,隻身到了港岛最南端,一个名叫鸭脷洲的渔港,那儿充斥着一股让人永世难忘的咸腥浊水气味。若望神父用半咸半淡的中文,加上带点滑稽的肢体语言,希望向世世代代奉拜天后娘娘的渔家子弟传播天主的教义。

夏末的某天,若望神父正在士多门前休歇,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妇带着她十岁儿子徐徐走到他的面前。他先用中文向瘦弱腼腆的小男生问好,才望向旁边的少妇。少妇一身素衣长,脚踏木屐,是最朴素的渔家妇人打扮。再抬头细看少妇细致束起的发髻,不经意地展现她温婉肖丽的容颜。也许身材不及城裡贵妇般窈窕婀娜,但却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动人气质,把少妇从渔家妇人和城中阔太区间开来。

少妇表明自已目不识丁,但希望儿子能学点英文,升读城裡的学校。自那天起,若望神父每天帮助小男生学习英语,教授渔民子弟学校没教授的学科知识。

渔民与农家一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没有周末休息的概念。若望神父只知道每隔十天八天,少妇便会来听他讲道。一年后,少妇和儿子一起皈依天主,在那避风塘引起了一阵八卦。

神父,我是个罪人,一个非常肮髒的罪人。只要我儿子天生能够步上正途,我愿意一生一世侍奉主。

「就是你母亲那个至诚的祷告,让我下定决心保送你到这裡上中学。」若望神父的思绪在记忆深海载浮载,摇头苦笑道,「不对。不对。是你们母子俩让我这个落魄的传道人,重新见证主的伟大。儿子,是你让我得到重生力量。」名叫天生的少年从未见过若望神父出如此神,便反过来搭着神父宽壮的肩膊说:「父亲,不如你先请我吃个午饭,再到书店走走看,然后才一起回去找我妈?」

「呵呵呵!好!」若望神父顿了顿,「云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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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阿玲!」一名容颜清雅的美妇从海味店的货仓伸出头来,应道:「嗯?老板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