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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阖上眼皮,角仍挂着一抹微暖的笑。
窗外风声细碎,隐约飘来阵阵桃花的清甜香气。一众山木怪尽数站在窗外,默默地朝内张望,却不进来。
“你们还在等什么?”灵然大恨,双手拄着榻朝窗外唤道:“还不速取套干净僧袍与热水来!难道要老和尚孤零零躺在这里,走也不得自在?!”老松仰起头,言又止。
灵然怒目。
“再燃一炷香!”顿了顿,又声带哽咽道:“要一炷好香,再替老和尚念一段经。他这些!”
“……那位尊神,可还有什么吩咐?”老松叫柳树捣了一下胳膊,终于不得已开口道。
“哪位尊神?”灵然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些怪们惧怕青柳大郎,怕是不敢进来,忙稳住心神,道,“不必管他!”
“可是……”一众怪们挨挨挤挤,就是不敢明言。
灵然眼瞅着明溪老和尚咽下最后一口气,又下意识瞥了眼左手无名指处不声不响依然陷入昏睡的黑蛇,咬牙恨恨地道:“他敢吱声!”这话狠!怪们抖了一下。到底陆陆续续地从窗下转到门边,从门里一个接一个地溜进来了。
那,灵然叫几个怪扶着靠坐在窗边塌上,着气儿,嘱咐一众怪替明溪老和尚擦洗身子,然后换了一袭干净僧袍。在替老和尚下葬的时候,他挣扎着起身,险些从榻上一头栽下来。
咕咚一声。
头堪堪着地,眼前突然现出一层蒙蒙青烟。烟雾中一双白到发光的手扶起他,单膝跪地,红衣衣角扫在青砖地上。
灵然也不知为何,先前亲眼见老和尚坐化时也没哭,此刻一见到这双手,嗅到这人身上馥郁的沉水香,突然间悲从中来,眼中坠下两点泪来。
“大郎……”他第一次唤他的名,唤的如此柔软。
青柳大郎手一颤,随即稳稳地托住他身子,沉声道:“我背你去!”怪们见青柳大郎居然强行挣着一口灵气化身,齐齐惊了,哄哄作鸟兽散。纷沓脚步声后,舍内只剩下青柳大郎与灵然。
青柳大郎双手托住人,然后掉了个个儿,稳稳地负在身后。灵然双手从青柳大郎身前垂下来,眼眸低垂,默然良久才道:“大郎,我后悔了。”
“为何悔?”青柳大郎问他。
“……后悔,不该来东安寺挂单。”灵然说完,想了想自己也觉得这逻辑不对,又弥补道:“也不对啊!若是不来,我怎会知晓老和尚受了冤屈……”
“是啊!”青柳大郎背着他慢慢地往外走,沉声道:“你来东安寺后,为了替老和尚洗清冤屈,特地去钟府查案。咱们捉了怨鬼,杀了两个帮凶,为的是什么?”青柳大郎不等他想明白,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并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所做所谋,是出于一种不平气。这不平,便是人间正义。是公道。也是你我应当继续走下去的道。”灵然垂眸,声音里带了意。
“……可是老和尚死了。”
“凡含生之属,必有一死。”青柳大郎淡淡地道。
“你不手这件事,他也会死。会死于今年秋的处刑。”灵然悚然一惊,想起前尘,又觉得惘然。但他心里到底是难过的,只是……与这人说不通。
纠结过后,越发恨恨!
他忍不住拿手捶青柳大郎的后背。
“你就不能安我一下?!”青柳大郎脚步一歪,差点叫他软绵绵的这一拳给捶到地上。他嘿嘿笑了两声,角上翘,怎么也放不下来。安的话语是没有的,只反手拍了拍灵然后背。因为姿势原因,这一巴掌不慎拍到了灵然股上。
灵然一震,随即倒吊起双眉。
“大郎!”
“哎!我在!”青柳大郎应的声音都有点飘,调子拐了几个弯。
“宝贝儿……”
“看路!你走错道了!”青柳大郎:……
“还有,大郎同志,你顺拐了!”
“左边!”
“左脚不许打右脚!”
“再动手动脚,我,我揍你!”*那,老松老柳率领一众怪遥遥行至东安寺后,头都没敢回。
青柳大郎背着灵然终于赶到时,寺后空地上已经架起了火堆,明溪老和尚一身白僧袍躺在火堆上。烈焰从底下一窜而起,瞬间熊熊。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灵然从与青柳大郎的争斗中回过神,一瞬间然大怒,目光择人而噬。
“烧舍利啊!”老松踟躇了一下,回头对灵然解释道:“老和尚不许土葬,连棺木都不许。”
“他什么时候与你们代的?”灵然挣扎着从青柳大郎背后下来,甩开青柳大郎的手,怒冲冲地道:“我怎么不知道?!”
“宝贝儿,”青柳大郎怕他摔着,虚虚扶住他,解释道:“你昏睡了三。救……”青柳大郎一顿,迅速改口。
“就在你昏睡的第二天,老和尚自知时无多,已经都代过他们了。”
“是!”老松苦着脸,耷拉着长眉道:“小和尚,这真的是老和尚的意思。”灵然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睁睁看着火焰没了明溪老和尚。白衣在火光中格外耀眼,像是一朵开在尘世里的花,纯白无染。
灵然怔怔。再抬目去看,老松与一众怪不知何时都已换上了白僧袍,手执法磬。各自耷拉着眉眼,绕着明溪老和尚的尸身唱起了往生咒。
夕从屋檐下穿过,折在一众穿着白衣的山木怪身上。唱经声嗡嗡,依稀仍有当年东安寺中香火盛极的模样。灵然举目四顾,心中没来由的怆然,眼圈又红了。
“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