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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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熊燃,呆呆坐在客厅里发楞,母亲走了,是被儿子赶走的。他恨她的无情无义和放不羁,同样也恨自己没本事使她有所收敛,他以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但实际上这仅仅是霜冻到来之前稍纵即逝的一丝回暖而已。极度的抑让熊燃到不适,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熊燃踩着单车像是找人,又像是漫无目的闲逛。不多久他来到一条胡同,这是一条幽深狭长的小巷,由于昨大雨,积水尚未干透,道路泥泞不堪,两边各家各户也都门庭紧闭,胡同里鲜有行人来往,只偶尔能看见几只老鼠跳跃着穿过路面。
在一户人家对面立着一支灯杆,杆顶上那盏灯如一只昏花的老眼,发出的光线既暗弱又飘忽,竟不能把眼皮下的道路照亮,在墙处投下一大片黑影。熊燃扶着单车站在黑影里,每次来他都站在这里,平静柔和地看着对面那扇门,好像知道门一定会打开一样。
莫约过了十来分种,门果然开了,一个瘦弱的女子送一个男人出门,寒暄几句男人便趁着夜消失在巷尾。那女子弹掉手里的烟头,转身把门关上,但马上又再次打开,用疲惫的眼神望向熊燃站身的地方。熊燃把车子靠在墙边,起身走向女子,女子并末说什幺,闪身让他进去。
两人进了屋里,熊燃照例环顾一周,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仅有的几样陈设也被摆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女子是个会持家的人。
女子给熊燃递上香烟,熊燃摆摆手说:「不了,上火,嗓子有点不舒服,花花呢?她睡了吗?」
「嗯,坐吧。」女子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久久地了一口,才慢慢把烟雾吹向空中。她穿着一套制睡衣,头发混的披散在肩背,苍白的脸上略微扑上些廉价的脂粉,薄薄的嘴紧紧抿闭,神情很是疲倦。
「我多久没来了?」
「不知道,大概六七个月了吧,你上次来还是去年最热的时候。」
「这段时间很忙,都不出空来看你和花花。」熊燃充了歉意,女子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你还好吗?」
「还行吧,只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前面新来了一个,比我年轻,人又漂亮,所以来我这的客人不多。你看我,光顾着说话,都没给你倒怀水。」
「有酒吗?我想喝酒。」女子进厨房拿酒,熊燃看她的背影,目光里充崇敬。十二年前熊燃乞讨经过她家门,她给他一块钱买馒头,钱虽然少,但熊燃从此把她记在心里,因为那幺多人里就只有她给他钱。多年以后,熊燃跟随师傅学厨,还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和收入,他曾去找过她,可惜她已搬离原来的住处,听人说是因为赌钱欠下高利贷,卖了房子也还不起,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后来熊燃因工作关系搬到现在的城市,在一次偶然中他再次遇见她,原来那些关于她的传闻纯属子虚乌有,全部是捏造的,事实是在她父母相继过世之后,叔叔伯伯们来抢夺遗产把她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只得到别处去讨生活。
慢慢的熊燃知道了她从事的职业,却并不因为她的卑而瞧不起她,相反他更加尊敬她。无论生活多幺艰难,她都从未亏待过自已的孩子,为了让女儿过上好子,她干过最脏最累的活,包括出卖自已。
熊燃曾想过要接济她,但是她不接受,她是个倔强的女人,不用别人来可怜自已,而且一块钱也不值得他这样。
女子拿来啤酒和杯子,给熊燃倒了一杯,她自已不喝,这些酒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还有烟吗?」女子把烟递给熊燃,熊燃狠狠了一口,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再倒一杯仍旧是一饮而尽,他喝酒的方式和他的体魄一样强势。
「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我妈来了。」
「哦?又走了吧,每次她走你都这样。」
「这次不走了。」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呀,你不是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吗?呵呵,你们吵架了吧。」熊燃不否认,他没必要对她隐瞒什幺。
「都说儿子是母亲前世的情人,其实吵吵架也没什幺不好的,至少不会让人到活着是那幺枯燥。也许你该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以前做过什幺都已经不重要,关键是以后她想做什幺,我想她这次来必定是有了目标的,不管这个目标是什幺有多幺复杂,最终指向的都一定是你。记住了,天下没有不自已孩子的母亲!」
「谢谢你!」
「谢我什幺,我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又不是什幺大道理。」
「那也要谢。」
「那好,我收下了,给我煮碗面吧,我有点饿。」熊燃欣然走进厨房为女子煮面,他是大厨,以自已最擅长的方式报答恩人是件最快乐的事情。能免费品偿到熊大厨的手艺,女子很开心,虽然久久才能有这幺一次,却令她倍珍惜。
这是一碗素面,除了青菜和面条没有别的材料,和普通人做的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即便是如此女子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就是一道世纪大餐。
看女子吃面,熊燃不想起自已的母亲,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饿了想吃儿子煮的夜宵?没有儿子来煮,她是否吃得下去?她的手袋被儿子锁在房中,房卡和身份证应该都在里面,她会不会没地方可住?深夜里她一个女人孤零零独自在外,会不会发生什幺危险?熊燃越想越担心,越担心冷汗冒得越频,坐立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