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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州山贼众多，死伤并不罕见，但南山生灵诡秘，并无人烟定居，所以原珂还是第一次在家附近捡到伤者。

既是在家附近，也就带了回去。

此人身形高大，体格健壮，应是哪位富人遭了贼，被抢去了值钱衣衫物什后推落山下。矮树树枝将他的血勾出，狰狞伤口颇为吓人，但相比起他额上的伤，都算不得什么。

滚落途中左额撞上石角，血汩汩，一片地都被血染得乌黑。

伤口还很新，原珂扔下药筐找出小蓟，嚼后敷于额部止血，另一只手摸上脉象，欣喜觉出有微弱跳动，从衣上撕下一条长布，将蓟草固定，把他拉拽回家。

太棘手的伤。原珂忙活了整整三天三夜。止血清理磨药又动针。伤者面惨白，大夫也好不到哪里去，给他渡完药粥，拿着一只碗趴在边便睡着了。次晨光熹微，蓦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男人的腕子，覆上指尖，渐颜。

总算是救了回来。

几后徐徐转醒，原珂搜集珠方归，看见上久躺昏之人站立窗边，高兴得不得了。都能站起来，看来人不仅留住了，好得也很快。但站在窗边总是不好，寒料峭，“会着凉的。”男人转过身。

原珂看他昏睡的模样看久了，忽然见他睁着眼睛。应当是很凌厉的一对眼，不敢要人直视的那种，此刻空空，并无归处。原珂心一沉。

他走前去，温声唤道:“公子可是……看不见？”王家世代为医，原珂在药里长大，草本的清香渗进了他骨子里。男人不自觉地信赖:“黑、好黑……”

“不怕，手给我。”男人安心地将手托，被领回边坐好。原珂的一举一动，皆是医者的轻柔。

“鄙姓原，单名一个珂。公子摔落山下，鄙人采药遇见，因略懂歧黄，便将您带回陋舍医治。今公子苏醒，当真可喜可贺。不知公子贵姓？家居何处？”

“听不……听不懂……”不妙。

早前处理伤口，见他额上磕伤严重，已担忧他或会失去过往记忆。原不仅失忆，连智力亦有损。原珂在他边坐下，指着自己一字一字道:“我叫原珂，原、珂、原、珂……”

“原……珂……”

“对，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原……珂……”原珂见他少看也有二十好几，却是呆呆傻傻地不停重复自己名字，声音又柔几分，像与小孩子说话:“原珂是我，现在是在问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送你回家。”

“回、回家？”还是让他再休养些时。

一休养便是三年。

2.

独居深山，难免寂寞，原珂其实喜有人作伴，否则也不会将男人改名小竹。

那时他翻拣着树枝，想找一对直的削成筷子，随口问:“你记不起名字了，那就自己取一个，方便我称呼，好不好？”男人说他不会。

原珂道:“取名字而已，不必会什么，你自己喜就好。”树枝叶子未被剥净，翻动时扫过地面，哗啦哗啦。他蹲在一旁，紧紧拉着原珂衣衣摆。他的世界漆黑一片，只有原珂，到哪都得牵着他。

“原珂喜什么？”

“竹子。”

“那我就叫竹子。”原珂笑着侧首，“真的？”他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我要原珂喜我。”他的确是个大少爷，时不时会出在上位者的霸道，和陈廷安完全不像，毕竟陈廷安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逃避做个在上位者。

“我本来就喜你。”因为小猪也是这样傻傻的。原珂想起幼时阿姐骗陈廷安，给他上了十指红蔻丹。小王爷哭着来找小大夫，被他好一通大笑，说小猪小猪，“近猪者——”，托起他的双手，“赤！”

“我不要喜。”原珂回过神。男人先前的蛮横是藏在语气里，如今已光明正大摆上面容，“我要最喜！”稚气得可。

原珂便捏了捏他的脸颊，生生了他一身王者般的强横，道:“那就叫小竹吧。”3.

南山遍布珍药，寻得两株有千年修为的，也会外出易市，换得金钱以置办起居必需，比如蜡烛。向来出而作落而息，倒不需要点烛，只是决明针需以火烧灼。

前夜与小竹说:“我明出山一趟，你在家里，等我回来。”他登时兵荒马。原珂坐在沿正解发绳，猛地被扑倒在，半解的发散铺在草席上，他无奈道:“去去就回。”

“我也要去！”

“你眼睛还没好，万一走丢了怎么办？”他便寻到原珂的五指，“我们牵手。”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原珂没能挣开小竹手指，反而被他抱住，“你平常都给我牵手、给我抱、还给我——”嘴胡在脸上亲着，胡渣蹭得原珂发，小竹的手又不安分地挠，他一边躲一边笑，“先别先别，听我说，在家里可以，在外面不行。”还是那句:“为什么！”他不懂世俗偏见，喜就是喜，理直气壮，原珂不能拿男女伦常之类的说辞应付他，便道:“因为我长得太丑了，但小竹长得很好看，别人会奇怪，你怎么喜上这么一个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