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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你无有前世记忆，自然不知道。”

“好，我便告诉你，所谓仙魔两道鼎力的局面，不过是师哥有意让着我罢了。若当真抵死较量，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姬纳:“……”圣子扶额，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堂堂正正、振振有词地贬低自己的人。

方知渊道:“当年祸降临，仙界一片混。真侠义的大能几乎都在抵御气的过程中堕了魔道。三大世家腐朽，你们紫微阁又自视甚高，哪里管底层修士们的死活？”

“森罗石殿覆灭，剑谷衰落，识松书院一帮老古板的书生们护着凡俗界就疲力尽。金桂为何推我这个祸星上去坐那主的位子？还不是实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

“反观魔道……”方仙首却越说越上头，他来了兴致渐入佳境，闭着眼，薄而锐的角挑起，“师哥他当年红莲渊顿悟，九九夜点化魔修，何等仙迹；雪骨筑城下镇气，垂怜仙界苍生，何等怀；百余年运筹帷幄，君临一方……何等风华！”姬纳几次张口都不进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喜夸你师兄了。可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下，悠着点儿？

“仙道如西山落，魔道如东方旭。孰优孰劣，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谁看不出来？”姬纳:“……”看来我竟眼瞎至此，还真是对不住了。

方知渊摇头而叹:“可惜，你知道蔺负青他那个人，无无求的，又不喜争斗厮杀，又疼我，又宠我……”姬纳慎重地发问:“……疼你，和宠你，这两个词的含义，有何不同么？”方知渊被打了个岔，立刻不悦地皱眉:“啧，这不重要。我是想要说，若不是师哥心软，金桂早就被灭了，轮得着我被一口一个尊首的叫着？”姬纳听得头晕脑，又哭笑不得:“你……你同我说这些做甚！”方知渊冷下脸来，道:“刚刚不是你说，我师哥不跟我还能跟谁？”

“这话可不能容你说，我自然要把事情明明白白告诉你——”

“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

…

老神木下，蔺负青与申屠临相对。

蔺魔君神郁，自言自语地叹道:“看来我和煌仙首，终究是有缘无分。”

“……倒也是，我们本就正殊途，子又不合。知渊承着少年时的情分，两辈子对我死心塌地，我都觉着不值。”

“他能清醒过来，也是件好事。”申屠临急得想跳脚:“君上，这这……这怎么会呢？别是什么误会吧！方仙首他待你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就……”蔺负青摇头。有些东西，就是得真做了道侣才能看得出来的。

知渊自幼将他看得重，后来又对他起了情愫，这些个他其实都知道的。

想必是真结了道侣圆了夙愿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发现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要得那样美好罢……

“申屠，你离雪骨城离得早，许多东西不是那么简单……”蔺负青顿了顿，闭上眼睛倚靠在老神木的树干上，“也好，我便把实话跟你说清楚。”

“你莫被上辈子仙界的说法带歪了。什么仙有仙首，魔有魔君，平分仙界河山的，那都是糊人的。”

“仙道绵延几千年，深蒂固，大大小小的门派林立。能是一个雪骨城可比的么？”蔺负青坚定道:“这么明显的事，只要长了脑子的，心里都想得清楚。”申屠临:“……”行吧，原来他竟然没长脑子。

还是两辈子都没长脑子……

蔺负青清了清嗓子，开始幽幽地讲:“要说当年，魔道初立，本就是一团混沌之态。我虽立了王城，却还有无数你这种不服气的家伙隔三差五的挑事。”

“论修为，论仙龄，我都难以服众，全靠鲁奎夫和柴娥那两人撑门面。又有更多魔修一时难以接受这等剧变，寻死觅活的，发疯痴呆是，自相残杀的……什么都有。”

“反观仙道……”蔺负青怅然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知道么？更何况，煌仙首力挽狂澜，他可是把快瘦死的骆驼给养活了啊……”申屠临陷入了沉默。

小妖童目光沧桑，眺望着远方轻轻道:“君上啊，鲁雷穹有没有跟您说过？您有个病，一开始夸煌仙首就停不下来，也听不见别人说话……”蔺负青长叹:“……以厄命之身继任最年轻的金桂主，一扫三大世家中的污垢毒瘤，契神刀，御金龙，登仙首之位统领仙道——除了煌，还有谁做得到？仙界青史三万卷，此等壮举，闻所未闻！”申屠临:“……”看，他说的没错吧。

蔺负青垂眸笑道:“若不是知渊让着我，雪骨城都不必等那天外神来祸害，早几十年前就没了。”

“说到底，是我高攀不上他啊……”蔺负青笑意渐染涩意，摇了摇头，扶着老神木站好了，自言自语道:“就这样，也很好的。”申屠临连忙伸手:“哎呀，君上您慢着些。您是不是又头疼不舒服了？”蔺负青拂开申屠，他心头难受，像是罩着层又气闷的雾。

魔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还是不做道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