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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枕便知道他是谁,每一株魂草都是他亲手栽培的,冥冥之中,他能知魂草的变化。
虚影终于认真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寡淡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倒也称得上清秀。
从升到落,阿枕在药圃里一待便是一整天。药圃里除了魂草,还有各种药草,都归阿枕打理。
虚影常见他一人拎着半人高的木桶,木桶沉甸甸的,装了水。阿枕拎着木桶,走一段路就要歇息一会,但他从未停下,忙碌地穿梭在偌大的药圃里。
阿枕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这些年年岁不好,家家户户勒紧过子,无暇顾及旁人。
阿枕吃过野草,喝过泥水,跌跌撞撞地长大了,但因他自小挨饿受冻,看起来格外年幼。手腕脚腕都比同龄人纤细,仿佛一阵狂风便能折断,那沉重的木桶几乎同他一般重。
直到落,打理了一整天药圃后,阿枕终于得空躺在地上,仰视天上的星辰,稍许小憩。
他见到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欣喜地坐起来,指给虚影看,“看那里!好亮的星星!”虚影站在树下,疏影摇晃,月如水。
阿枕回头看向虚影,月光下的男人飘然若仙,若世上真有神仙,便该是这幅模样。
神仙哪会回应凡人的呼应。
阿枕心知,那人从不理睬他,甚至连半句话都懒得说,实属正常。但是,他还是盼望着,某一天能从那人口中听到一句回应。
然而阿枕没有等待那一天。
那年,寒谷的天迟迟没有到来,冬雪覆盖大地。族中长老十分焦急,从另一个部族请了巫师。
巫师说,他们冒犯了天机,妄想以魂草延续凡人命,才会被天道惩罚。
长老下令,销毁魂草,一株不剩。
“阿枕,你别再去了!”阿桓拉住伙伴的手,“我阿爸说,魂草是祸源,你栽种魂草好些年,小心被牵连!”阿枕一意孤行,“好不容易得来魂草!总有一天,我们人也可以和神仙一样,不会病死、不会老死。”
“人不可能是神仙,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回来的!”阿枕紧握着拳头,紧抿着嘴,许久才张口说,“阿桓,你阿娘得病死的那天,你不是拜托我一定要种出会开花的魂草,把你阿娘救回来吗?”
“阿枕,我们都长大了。我不是小孩,你也不是小孩了。”阿桓盯着阿枕的双眼,说,“我知道,你一直想再见你阿爸阿娘一面,但人死了是不会再回来的。”
“我没有只为自己想过,”阿枕眼圈发红,“阿桓,人就只能这么卑吗?洪水、山火、大病、饥馑……每一次都有人死去。”阿桓说,“谁让我们生了就是人,既然是人,就该这幅模样。再说,你比谁都更清楚,魂草极难栽种,这东西本就不为天道所容,迟早是要灭绝的!”
“阿枕!阿枕!你别跑……”阿桓没想到伙伴竟迸发出与以往不同的力气,从他手中跑走,甚至连他都追不上。
药圃的一角栽种着十几株魂草,暖迟迟未到,本就难以存活的魂草更是死了大半,仅剩的几株叶子发黄、病恹恹的,唯有一株仍青葱翠绿。
阿枕气吁吁,嘴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他小心翼翼地将魂草的从土里析出,身后传来了阿桓的叫唤声。
阿枕捧着那株青绿的魂草,望了眼土里的魂草,赶忙从小路离开。
屋外天寒地冻,天地一,地面结着冰,他在小路上滑倒了好几次,脚踝红肿得跟馒头似的,但怀里的魂草连半片叶子都不曾折断。
阿枕不知跑了多久,再也跑不动了,跪在雪地里息。
这片偏僻的竹林远离人居,就是砍柴的人也鲜少过来。
阿枕拨开积雪,小心地将魂草埋下,一双手通红僵滞。他匍匐着身子种下魂草时,那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抬头,阿枕便看到他淡漠的脸。
“等我得空了,便来看你,”阿枕脸上带着笑。他晃摇着身子站起来,险些再次倒在雪地里。
那人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无动于衷。
“再见,”阿枕说。
阿枕走了一会,遥遥看了眼竹林里的男人,那抹青的虚影好似一抹无法企及的月光。
回到寒谷,已经有人在候着阿枕。数十个成年男人手持火把,面无表情地围住入口,人群中间是一个披着狐裘的老者。阿枕看着这个仗势,纵使心里已然有所预测,仍不免面无血。
“跪下,”苍老平静的声音从老人口中传出。
老人身后走出两个高大男人,两人押着阿枕,将他制服在地。
老人继续说,“阿桓,可是他移走了魂草?”阿枕吃力地扬起头,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悉的影子,那是一个高挑的少年。少年面愧,神情恍惚,但还是从人群中出来,站到阿枕面前。
“把他押至祭坛,问出魂草下落,”阿桓一站出来,老人便下了命令。
那俩高大的男人将阿枕拖至祭坛,阿枕在两人手下动弹不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不到祭坛,他便吐了一次。
祭坛下方围了寒谷的百姓。
“阿枕,你如果真的拿走了魂草,就把它出来吧!”石阶下的女孩泫然泣。
“阿芷,你快回家去!不准在这里!”女孩的父亲斥责道,“这小鬼从小就是个奇怪的家伙,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