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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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前一天晚上入睡时是多么舒服，早晨醒来的这个阶段，曾浅总是觉得心情相当恶劣。

坐在上五分钟，头晕和轻微反胃的觉才逐渐减轻。

抓起头摆放的眼镜，他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浴室，他的近视深到足以免服兵役，没有眼镜的话大概只能看到前方十公分的距离。

早已习惯镜子中面苍白的自己，将眼镜取下，他打开水龙头，盟洗完毕之后换戴隐形眼镜。待换好衣服以后，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拿起公事包，他走出公寓。

由于他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所以都是步行上班。在路上经过的早餐店买了份三明治，十分钟后到达公司，拿出磁卡刷过门前的机器，他走向自己的座位，先把东西放妥，然后按下电脑开关。

风扇和硬碟开始运转，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他一边用早餐，一边上网浏览新闻。时钟指针超近九点，他叫出档案，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一个人影急促接近旁边的位子，似乎在最后一刻赶上。

曾浅抬起眼，看着眼前名唤夏临君的年轻女子、他的高中学妹、他们部门的助理…她一头发，眼睛看来也布血丝。

“没睡好？”他问。

像是没料到他会开口，她眼神闪躲。

“呃…我是没睡…”闻言，他马上颇有微词道:“今天又不是假，你明知道要上班，昨天还玩通宵？”他不喜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我没有玩啊。”她很快地澄清。

“那你为什么没睡？”他啾着她。

“因为…”她抓着自己翘的头发，含糊不清地代:“因为我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攸关我个人将会遭遇什么重大变故…我觉得事情太严重了，所以失眠。”语毕，她哭丧着脸，一副天要亡我的模样。

曾浅本听不懂她的说明，只是联想到:“那跟你昨天在电梯里的反应有关系？”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昨天她就指着他那样尖叫，然后电梯门一开，她立时飞奔出去不见踪影。

闻言，她就像是在脖子上挂了大石头，抬不起头来。

“可以请主任你…”她的脸发红又带青，很僵硬地道:“不要再提昨天的事好吗？我会很。”他睇她一眼。

“你有什么问题我不管，但是上班的时间…”罢好旁边有同事过来想找她，她马上如释重负道:“上班要专心工作。我知道的，我现在就去！”说完，就赶紧推着那个同事走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逃开的身影。虽然不知她为何会表现得这么积极，但无论什么原因，都算是好现象。思及刚才的对话，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

“…个人变故吗？”他沉道。她的三个月试用期已经过去了。

他是一个注重工作态度的人，于私于公皆然。在工作上，能力当然很重要，但他也希望下属都能做到主动。当初夏临君一来到部门时，固然公事上可以处理得恰如其份，不过也就只是那种程度而已；很明显地，她并没有积极的想法。

可以做到九十分的事情，就算做到八十九分，那也是一种费和不认真。既然要拉一下才会动一下，他干脆一直扯住她，让她无法松懈。而现在的她，心态当然比那时候来得进步多了。

只不过，就专业方面，他还是觉得她留在算部门并不恰当。他认为适才适用相当重要，每个人在自己适合的地方各司其职，就能做最小的功施展最佳的效率，这样不仅对个人，就整体而言，运作也能更加顺畅。

由于她缺少算部分的数学背景，升职会变得困难，就算真的可以提升，也会有其限度，最终她还是要到其它部门发展，那么尽早谈她到更恰当的位置学习才是正确的，这样她的能力也才能更妥善的发挥。

“该去总务或业务…”以纯粹主管的身分立场思量着这个助理三个月之后的去向，曾浅翻开文件夹。

新商品的最新保单设计已经完成，就剩最后的定稿。他将文件分别给部门小组里连同他自己一共三位不同的组员检查，务必做到内容完全没有疏失才呈。

他们算部门属于内勤工作，除了新商品的设计之外，决定财报上的准备金数目，由复杂的数字里厘清逻辑和线索，然后做出能够说服人的报告；资产评估、策略计画、产品管理等等，除了自己部门之外，有时也要负责其它部门的计算数字。他们这种外商公司还要做两套帐，年中年底最忙的时候，专员们甚至会对着山一般高的资料喃喃自语，每天面对一大串数字的算工作可以说是相当乏味的，但是有兴趣的人，就能从中找到挑战。

曾浅转着左手的笔，这是他个人的习惯。虽然现在电脑科技发达普及，但他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拿支笔在白纸上书写，写的东西或许只是他脑中的一小部分，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看得懂。他并非在做什么了不起的计算，只是单纯的一种习。在做这个行为的时候，他也只用那种旧式的报表纸。

右手敲着电脑键盘叫出需要的档案，圈出几个地方，反覆再三检查，结束之后已经是中午。他站起身将文件给别人，转回头时不意睇见隔壁的夏临君望着电脑萤幕发愣，最后还叹了口气。

这几个月来，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委靡不振。所以他想，她之前所说的严重问题一定相当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