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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面给若玉检查，季杏棠在外面急的摸不着头脑，一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直砸的血模糊。

抵不过，歹人恶歹人毒，又奈何，怨由心生孽由自作。

琉璃瓦筑的小亭子被鹅卵石路围了个圈，周围种了蓊郁的针松，再向圈外看，那些花木开了又败，现如今，只剩遒劲的枯枝。

季杏棠只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月还带着些冷意的风刮过脸颊让他害怕让他渺茫，可他要撑住，他告诉自己是一个拳上能立人、臂上能跑马的英雄，是一个能睥睨浊世、能独当一面的英雄。直到看见白啸泓单手抄兜站在门口，终是忍不住，扫了两眼拔的身姿背过身去。

白啸泓该去说些暖心话，到了跟前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你我我嗫嚅几句才说道，“派人查清楚了，和挽香没有关系，是苏少宁搞的鬼……这个东西也是戒得了的……”捉了他的手，裹住血模糊的骨节，说，“我在这儿，别为难自己。”季杏棠不是什么英雄，更像是山里受伤的野兽，一个人可以默不作声舐自己的伤口，一旦有人给了他一丁点温暖，他便撑不住想去依偎。抵住了，才敢遮着眼把眼泪浸在他肩头，哽咽着说，“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害他……为什么……”白啸泓揽住了他颤抖的肩膀，他心疼又着火，怕他伤心又怕他被人耍，就这么站着，谁也不说话。

门闩被打开，看见艾森出来了，季杏棠忙过去问道，“怎么样了？”艾森白大褂的袖口沾着些胭脂粉香，他取下听诊器搭在脖颈上，把手抄在兜里说道，“吗啡带给白先生神上极大的快刺，他没有什么疾病，只是很虚弱，平静下来身体便撑不住晕厥过去，他需要休息。”季杏棠问道，“吗啡呢？会有什么影响？他这是第一次。”艾森摇了摇头，幽蓝的眼睛都泛着冷意，“季先生，吗啡从鸦片里提炼出来，注或是服食产生的影响远比食鸦片大的多，戒毒的难度很大。”法国人用罂粟花籽榨油，滋味芳香而甘美，英国人采汲它的果浆制为药材，印度人把它晒干成饼。苏门答腊人开始用罂粟花制鸦片来食，藉以麻醉。

物本无错，错在人心。

季杏棠实在不敢想象若玉沾了毒蠹的样子，若是和烟馆里的人一样食成瘾，终身难以戒除，须臾不可轻离，瘾再渐次加深，瘾君子长一榻横陈，云吐雾，志气消沉，体格愈弱，神耗，那便是个活死人了。

“戒，一定是要戒掉的。”艾森说，“按照白先生的身体承受情况来看，我建议让他每定量食鸦片，每个阶段稳住情况，依次递减食的量，循序渐进，再用药物辅助，最后戒除也仅一两年的时间。”闻言季杏棠连连摇头，没听说过毒戒毒的，越瘾头越大况且那东西毒嗓子，绝对不行。

艾森又说，“如果按照你们中国人的法子强制给白先生戒毒，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考虑一下，如果认同的话，我就回去准备治疗仪器和药物。”季杏棠进屋看若玉，若玉残妆未尽，凤冠霞帔珠光宝翠散了一地，神魂颠倒虚颓地躺在上。

若玉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住在比小櫊还漂亮的大阁楼里，水初开林初盛，他个子小小的，在风里心喜的追逐一只花蝴蝶。蝴蝶忽然玉兰，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兴奋的大叫，又害怕惊跑了它们，只屏住了呼，虔诚地悄悄伸出一个小手指头想碰碰蝶翅，还未触及，蝴蝶纤足一点悄然立于那笋一般的指尖，他动地哇叫一声，心里顿时跌落谷底，他怕蝴蝶跑了，可是并没有，随即便欣喜若狂地立着指尖雀跃。有个女人，陌上衫衫底折扇，人面夭似花研，温柔地冲他招招手，他便欣地跑了过去把蝴蝶举给她看，她说:胡蝶、胡蝶，飞上金枝玉叶。若玉调皮地一努嘴，把蝴蝶吹跑了。哥哥在女人身边坐着，光下拿着志怪图谱绘声绘地给他讲:崦嵫上山有一种野兽，马的身子，鸟的翅膀，人的面孔，蛇的尾巴，很喜把人举起来抱着。说着手抄在他胳肢窝下把他举起来转了个圈，他呢，的咯吱笑。女人用牙签臻了小块西瓜递到他嘴边，问他这是什么？若玉嘴角漾起了笑意，“是西瓜……是西瓜……”季杏棠看见若玉的嘴翕合，便俯身下去听他在说什么，没了声音，耳朵贴着他的嘴，又浅问道，“什么……”

“是西瓜……”

“西瓜？”季杏棠喃喃自语，“西瓜。”看着他这个样子，季杏棠心里难受极了，活像是眼睁睁看着心肝让人挖出来放在油锅里煎熬，噗滋啪啦的响，他只想抱头大哭。

寒冬腊月刚尽，季杏棠去哪儿给他西瓜。这个人也癫了狂了不知人事了，开着车子从浦东跑到浦西，一个水果铺子也不放过。

上元节花街上灯如昼，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小櫊里却只杵着几处疏灯。

白公馆，白啸泓在餐桌前坐着，眼前一大钵昔汁牛尾汤，金钵中好了一支大汤汋。冰糖炒糖的红烧、酥入味的糖醋小排、质酥肥的腌笃鲜、清香珑翠的草头圈子。两个银钵里，桂花酒酿的小圆子，宁波猪油黑糖酥汤团。目的珍馐，只有他一个人。

丫头在一旁垂首立着，低声说，“白爷，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