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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游的魂魄密密麻麻，肩挤肩头挨头的，叫他头皮也跟着发麻。

对于游魂来说，什么有着最为致命的引力？

身，灵力高绝……可供夺舍的纯净身。

有种不祥的预漫上心间，冷北枭顿住脚步，不顾先前洛明澈要看到光再上岸的嘱咐，立刻手脚并用，向上游去。

待他出了水面，还没来得及抹一把脸上的水，却忽听闻有梵音并着佛铃声响起，有人自岸边涉水而来，看到他浮在水上，便低低念道:“阿弥陀佛，夜深水凉，妖王还是上岸来吧。”说话者着深红僧袍，怀抱一方琉璃匣子，手腕处绕着一串赤梨木制成的念珠，分明是当年在卧禅寺中为良宵所救的无妄。

冷北枭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心道之前赤梨妹子的账还没跟你算清楚，却也没心思跟个和尚纠，立刻将目光投向来时的罗网深深处。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再沉下水去。

透过那些蚕丝般层叠的青线，冷北枭看到惊鸿出鞘又回鞘，在青衣圣君左腕间落了一瞬，立刻便有鲜血汩汩下，殷红的，径直落进下方沸腾的水面之中。

几乎是血落入水的瞬间，下方鬼兵整个停滞一瞬。那些被封在白骨内，渴望血的怨魂终于找到可以依附的载体，纷纷腾跃出水，向孤身立于空中的蘅芜君猛扑过去。由于数量实在太多，后面的索咬住前面尾部，形成数条上升白梯，远远看去，像突然间以那道青衣影子为中心，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白莲。

而下一刻，那人左臂平平抬起，当空扬起一道血线，任由它被最先抵达的怨魂没进去。有血顺着白梯自上而下蔓延开来，以眼可见的速度，将“白莲”大半染成了红。

青，白，红，三种彩的排布被强行打，又重新没入一幅画卷。这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让冷北枭不住心神震颤。由于离得太远，他看不清洛明澈脸上的表情，只看到有无数怨魂张开大口，贪婪地咬上那只血斑驳的臂膀。

他该有多疼？

冷北枭双拳紧握，心痛得揪成一团，仿佛那些利齿咬在自己身上。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身后却有耀眼白光如闪电般劈裂天际。

是无妄。

他怀中原本抱着的琉璃匣子完全打开了，一斛明珠自匣中迅速升至空中，像皓月当空。可周围绽放的光芒，却如烈般灼热，光幕一般，将整个慕府笼罩在其中。

那是卧禅寺的镇寺之宝，天心月轮。

但现在冷北枭顾不上管那是月轮还是轮，只顾催着双臂迅速羽化为双翅，要飞去洛明澈身边，替他赶开那些血的魂灵。无妄却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妖王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话倒该本座问你！”冷北枭眼里要出火来，挥手一指那边翻腾的魂，怒道:“他在做什么，你看不到吗？”边说着，他边腾空而去，可翅膀刚一触及那片光幕，却觉像被烈火灼烧一般，本无法进入，不得不暂时退了下来。

无妄低低诵念一声佛号:“此事干系重大，还望妖王不要阻止。”冷北枭怒火蹭蹭地往上涨，一把上前揪住他的僧衣:“你们修佛的不是一向讲究慈悲为怀吗？如今呢？是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吗？”无妄眸光微动，不再似古井无波:“原来妖王是心向蘅芜君的？”

“废话少说，”冷北枭手下力道加重，见僧人几乎不过气来，便又放松了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无妄呛咳几声，低声道:“蘅芜君大义，愿意以身为饵，助贫僧渡尽忘川三千怨灵。”

“什么？！”

“贫僧携卧禅寺天心月轮在此恭候多时，只待那罗刹女将鬼军集结完毕，蘅芜君之出水，便可借来天光，将这些怨魂彻底净化。”他说的很是简省，冷北枭强迫自己思考了一下，又理了理到此地后听闻的前因后果，才明白了个大概。

听那小鬼之前说的，因为她那名字带个“清”字的姐姐，她与蘅芜和冥主都有仇，发动鬼兵的目的显然是蘅芜。而鬼族的噬骨军冷北枭了解，向来是不将目标的血和灵体噬干净，绝不收手。

蘅芜和无妄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鬼军自幽冥而来，天然惧怕白昼，必得隐于夜，藏在水下，而九州水系四通八达，他们借此分散开来，方能进可攻，退可逃。而一旦全数集结于此，又被猎物出水面，却遭遇能汇聚天光的天心月轮这般克星，必然难逃覆没的下场。

原来如此，原来刹罗以为是自己用阵困住了蘅芜，殊不知，她才是被困住的那一个。

可是……难道蘅芜让我赶紧离开，仅仅是想让我不要阻挠他们的计划吗？

冷北枭终于觉到浑身不适，那是身上衣料被水浸得透，紧贴着皮肤带来的，而他一向最讨厌沾水。

他终于冷静下来，甩手松开无妄的衣襟，然后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

是啊，他们修真界和鬼族的仇怨与纠葛，我又有什么资格来管呢？

真是昏了头了。

“和尚，昆梧山的人什么时候到？”冷北枭又恢复了他惯有的那种漫不经心。

虽说或许是源于错觉，但自己对蘅芜的觉不是假的，总要亲眼看着他平安无事才好。

无妄平静道:“要得罗刹女赌上全部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