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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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坤十分兴奋，看得出来这不仅是因为他热滑，更重要的原因是能和爸爸一起…那天下车时我不小心摆伤了脚，只好坐在海滩上看着他们。他们尽情地滑，定坤的笑声那么朗，至今仿佛还在我的耳畔回…过了一阵子，海上突然起了风，巨瞬间涌起。只那么一瞬间，定坤便被卷人大海。我听到他的呼救声时像被震住了一样，动也动不了，只瞪着眼睛望着他，”杨定宇呼急促“他挣扎着、呼叫着，可是没有人去救他…一个人也没有。”筱乔看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在拼命忍耐住不让它掉下来。

“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就连一旁听着往事的人都如此难受，更何况亲历一切的他！

杨定宇继续他的话，仿佛没有听到筱乔的声音。

“当我眼看着定坤沉下去的时候，也正瞧见正在他附近的爸爸不但没有去救他，反而极迅速地向岸上游。于是我一边听着定坤凄惨的叫声一边看着充耳不闻、连看也没回头看一眼的爸爸。”他惨然一笑“那个时候我心里充恐惧、充怨恨，我不知道这种觉是我的还是定坤的，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坤死了，死在我的眼前。”

“他游上岸后‮腿双‬跪在沙滩上，大口地气，仍旧没有回头看一看在大海中消失的儿子。我身体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不屑地冷笑“我真的不敢相信有父亲会不顾自己儿子死活，只想着自己逃命！你知道吗，如果发生的当时他回头去救，定坤很可能就不会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只是不断在想为什么淹死的不是他，而是定坤。不论什么，定坤都比他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杨定宇停下来，一分钟之后才继续说:“以后每次见着我，他就骂我是魔鬼，大概是他心虚，害怕被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我盯着瞧。有时他心情不好时，就对我拳打脚踢。”

“舅妈不管吗？”筱乔心痛地问。一想到他吃的苦、受的罪，多年来一直承受心灵的熬煎，她的心就在绞痛。

他孤寂的心里有的不仅仅是恨，还有深探的自责，自责为何没救到定坤，自责他当时的恐惧…即使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妈妈？”杨定宇生疏地念着这个称呼“她最的就是定坤，因为他的死她受了很大打击，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她只要看到我就想起定坤，就不停地哭。有一次她甚至对我说“我真宁愿死的那个是你！”筱乔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模糊了眼睛。杨定宇拭去她的泪水，对她微微一笑。当时他的确想过宁愿死的是自己，可是这句话由自己亲生母亲说出口，让他到悲哀。虽然他一点也不恨她，但是这句话一直留在他的心里，纠结绕，所以直到她死的那一天他们也并没有真正的和解。

“爸爸没等太久…大概四个月之后就把我送出国了。”

“那一年你十三岁，对吗？”妈妈前些子来这里时曾经对她说过一些往事，特别是他的，可是任凭它有多详细，又怎及他亲自开口呢。况且许多事妈妈也不知详情，难免偏听舅舅之言。

“是的，那年我十三岁，他们给我带去一个老仆，由他持我的一切，自从到了国外，见到的是陌生的事陌生的人，整个人更加空虚无助。每夜我都会想到定坤，当时的情景总是出现在我眼前，图像越来越清晰，我甚至看到他怨恨的眼神，父亲只顾逃命时的猥琐样子。”他皱眉“除了上课我几乎不跟任何人打道。那段时间，我多数一个人在空地打篮球，有时遇到不意的人免不了打架，有的是我看不顺眼的，有的是看我不顺眼的，更有许多地痞混混…看到鲜血下来，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我一点觉都没有，只想到冷冰的海水浸在我的周围，定坤的眼睛哀怨地望着我。”他的话在这停住，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记得我听妈妈提过，有一次你把事情闹得很大，舅妈为你请了六个美国顶尖律师才下来？”他点点头“那件事闹得的确很大，国内都长篇累牍地报道过，虽然她运用手段才下去，但是仍堵不住所有人的口。”

“怪只怪他自己倒霉。”杨定宇面冷淡“正巧赶上妈妈去华盛顿要我回来…”

“你没有答应？”他嘲讽地笑了起来，然后叹口气“我们得很僵，于是我出去逛，在公园看见那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手脚…如果不是我心情太糟糕，我是不会管那档子闲事呢？”

“闲事？”她挑动双眉。

杨定宇瞧着她“打了一阵，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水果刀，我把它抢了过来，照他身上就刺，不知捅了几刀，直到听见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我才猛然惊醒…”

“官司了结之后，妈妈强押着我回来，整整将我关在屋子里两个月。”他嗤笑“她雇用八个保镖全逃邺十四小时贴身监视，不许我走去房间一步。”虽然事情发生时他又打又闹又摔东西，气得不行，可是如今回想，或许他应该谢她。如果不是她坚决地对待他；他现在有可能仍然在外边混吃等死。被关的前两个星期，他不停地发脾气给她看，可是之后没力气、也没那个心思了，他开始想，想了许多，过去的一幕幕持续地在他脑中出现，每天、每小时、每分钟…直到麻木、直到一想就头痛。想完过去就开始想将来。他的将来在他心中一直是漆黑一片，但是…莫名地想起郑清见他回来时眼神中的厌恶、疑惧…

“你那一段时间很痛苦吧？”筱乔关切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啊，痛苦？应该不算，她反倒让我看清了一些事。”

“什么事？”他笑了“我的未来。”是的，他看清了，也想清了。爸爸不希望他振作，他偏偏振作；爸爸不希望他进公司，他偏偏进去…总之他不会让他好过！

“未来？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她很好奇。

他耸耸肩“原先设想的未来我已经办到，现在我的未来将不只是我一个人，里面还有你，还有一个温暖的家。”他握紧她的双臂。

“啊！”她皱眉。

“怎么了？”他到自己的手的，仔细一看，竟是一块血渍，他愣住了。

“没关系的，破了一块皮而已。”她都忘记了呢！

杨定宇拉过手臂，手肘那里破了一大块，有些肿，周围的血凝成片状。

“对不起。”一定是劝架时他推开她才伤的。

他心痛地看着伤处“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没关系，一点都不痛。”看他那么心疼，什么都无所谓啦，何况只是一点小伤。

杨定宇急急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