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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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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晕沉沉的、只觉得头重脚轻、视线蒙,耳边隐约听到几句告辞的谦语,以及几句简单的,似乎与她饮酒有关的谈。她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如陷在鹅棉被一般柔软,而后她被抱了起来,身子一轻,似乎正朝哪里似慢还急地行进。

一阵冷风拂来,她微微恢复了一点神志,不再糊得不知东南西北、头重脚轻。

“大哥?”她轻唤,被酒烧灼的肺阵阵发烫。

一声含糊的回答传入她耳朵,她的身躯正被托在空中快速前行。

“时间好快,我入府有三个月了吧?”头好晕,她的意识却愈发清楚起来“真的好快啊。”快得她几乎忘了数月前的噩梦了。

“嗯。”他简短地应了声,抱著她大步前行。

“我热,大哥。”她努力地从裹紧她的厚实大氅中探出手来,胡地一抓,想抓住一丝冷冷吹过的风,却徒劳无功“大哥,你停下,我要吹风。”

“不行,你会生病。”

“大哥!”她用力敲他口一记,有些恼“我要吹风!我要吹风!”

“妹子。”他停止前行,借由长廊中悬挂的纸灯微光,细细看她“你醉了。要吹风等明,好吗?”

“我没醉!”她恼怒地大叫“大哥,我要吹风,我不要你管我,我就要吹风!”燃在肺间的火快将她焚成灰了,他懂不懂?!

“妹子。”他忍耐地劝“吹风对你身子不好。”

“你管我!”她努力扭动身躯,想挣他跳下地来“今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头终于从大氅中探了出来,入眼的微弱烛光让她一愣“天已黑了?”他们不是在中午宴客,何时天已黑了?

“你已睡了会儿了。”他柔声低语,声音有些哑,在黑夜中显得很是…魅惑“本想等你睡醒后再送你回房的,但…”他没说下去“你忍一忍,等一会儿到房里了你再出来好不好?”

“不好!”他凭什么替她做主?

“大哥,你不想娶王家小姐过门是不是?”醉酒前的记忆慢慢回来了。

“对…”他静静望她,如漆黑眸中的光芒在微光下有些闪烁不定“不是我不想娶她,而是王家与她都打定主意不想嫁我了。”

“是你搞的鬼!”她直直地瞪他“你以为我是瞎子吗?明明是你说了那些话、迫他们打消念头!”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不但有,你还利用了我!你让人以为是因为我,你才不想娶!”王家小姐临走前讲的那番话和几乎算是讥嘲的笑容她都记得的!

“我没有。”

“你有,你就有!”她不要被人利用!她不要!她再也不要。

“好,就算我有,我道歉,我说对不起。”他干脆抱她靠坐在长廊横木上,用肩背替她遮拦刺骨穿的冷风“我是不想娶她了,因为我只想娶你一个,妹子你明白吗?我从今而后只喜你一个…”

“不要说得这么麻!”她顿时恼怒异常,用力一挣、从他怀中跳了下来,踉跄几步。她狠力拍开他的搀扶,扶拦勉强站住“哼,口口声声妹子妹子,唤得这么亲热、说得这般动听,其实不过是在演戏对不对,对不对?!”她朝他大吼,半眯的丹凤眼直直地瞪住他,眼中有冲天的火海怒焰,偏又带著冷静,还夹杂著一丝涣散无神。

“妹子。”他一怔,上前两步想扶她。

“够了够了,现在就剩我和你,你还想演戏给谁看?”她一把又摔开他伸来的手掌,愤怒得脸通红“演给我爸爸妈妈看吗?他们相信你是好人是不是?他们至死还相信你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是真的我的人!你演得真好,真好!”他一愣,才知她说的不是自己“妹子,你别生气好不好?”他柔声问,再次试著上前“生气对身子不好,来,将大氅披…”

“滚开!”她一手挥掉他手中的厚实大氅,偏要衣衫单薄地立于冷风之中“不用你假仁假意假好心!我不需要!我爸爸妈妈哪里对你不好?可他们却都让你这假仁义害死啦!你还装什么装!”她狂的眼神让他心惊。

“你走,你走!你干吗还赖在我家不走?我爸爸将祖传的医术全传给你啦,你还不意呀?我爸爸妈妈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从来没亏待过你吧?你说,他们亏待过你没有?你说,你说!”双手使尽全力地一推,将为她遮风的身体一把推开。

“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你拿出真面目来对我们一次好不好?你夺了我的爸爸妈妈的命,你夺了我的心,你夺了我家的所有…你还不知足、你还要贪心到几时!你到底有多贪心啊?”双手紧紧环住发抖的身躯,她再也无力站立,慢慢地顺著廊柱滑下,头抵在竖起的双膝间,她恍惚地继续低语。

“我你啊,好你!我情愿让爸妈将祖传的医术传给外人的你,我天真地为了你去学那些让人头疼的数字,天真地认为我会努力地帮你持家,帮你料理一切…可你为什么那么黑心?我爸妈疼你、我你,你还不知足吗?你就那么的铁石心肠吗?你就那么的不是人吗?人啊,你如何配得起一个‘人’字?你怎样配称一个‘人’字!既然你决定要演戏,可为什么你不肯好心一点将它演完?为什么到后来你非要让一切真相都摆到我面前?为什么,为什么!”她恨恨地抬头,朝著跪坐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用力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