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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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的孩子就像所有的小镇一样,战前位于郊外的这座小镇也曾显得十分宁静。然而,空袭焚毁了它。战争结束后不久,小站的南北出现了黑市,建起了市场,形成了一条热闹而狭窄的通道。
这些市场又两三家两三家地被改建成住房的模样。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里便成了闹市。不过,这里的道路仍是像以往那样狭窄。
在被称做电影院、游戏中心的两座建筑附近建起了十几家“弹子游戏厅”在一条条小巷里排列着小酒吧、小酒馆、面条馆、寿司屋一类的小店。
n车站的天桥重新修建后,被漆成了灰白。桥下,燕子筑起了窝巢。在深夜明亮的灯光下,雌燕衔来了饵食。
十几家“弹子游戏厅”传出免费歌曲和弹子撞击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电车通过时发出的隆隆声响,来往不断的行人的脚步声、鬼节跳舞时的敲鼓伴奏声、小戏院招徕顾客的广播声…在雏燕长身子的时候,难道它们不会因此而睡眠不足么?
夏夜,这里还会有些今天已经鲜见的卖艺讨钱者从电车上走下来。他们中有敲着竹板、制作竹编的老人,有弹弦乞讨的男女…还有背着全身裹着绷带的幼儿、提着购物篮子的母亲。这位母亲走到店前会停下步来突然放喉高歌。原来她也是讨饭的。那个不断吆喊肚子饿,倒卧在地,让人们买她的据说是她唯一的财产的剃须刀的少女,还有那个外表善良,在为少女当“托儿”的青年,对于这车站的燕子来说他们早就是面孔了。
“看啊,请看那儿的燕子。本战败了,本被占领了,可这燕子仍然从南国飞来了。飞到它思念的本生孩子来了。那些从外国来的,唯一没有改变态度的不就是这些燕子么。”做“托儿”的青年慷慨陈词。有人望着燕子窝点头称是。
“燕子的老家被烧毁了。所以,它在车站的天桥上建起了窝。这个女孩子就像它们一样啊。”青年煞有介事地说。
在天气晴朗的下午,狭窄的道路两旁会搭起临时的地摊。摊上有皮球,小白鼠,布头,小孩衣服,合树苗…。那手推货车上的货样样都是五十元,从松紧带到杯子,烟灰缸,什么都有。有的摊上还会有按月分期付款的纫机、制作寿司的机器。要买虫子标本,这里有“孙太郎虫”①。
①蛇睛蜍的幼虫,烤焦后可治小孩的疳症。
“太太,您有小孩吧。这孙太郎虫,多稀罕啊。我一直在找它呢。我以为战后已经没有它了呢。没想到在这儿找着了,真让人高兴。我看本是亡不了国喽。”一个像“托儿”的女人蹲在店前,向往来行人招呼道。她脖子上因长期擦粉显出了褐斑,头发向上拢起,上着女式衬衣下穿西式裙子,脚上穿着红带的木展。从这儿走过的一个男人自语道:“就为这么个孙太郎虫,本就会不亡国?”在和平的过去,这种景象在浅草是常常可以见到的,显示着浅草独特的气氛。而今天,在所有的街市里,它却像毒蘑菇一样四处萌生。
这个城镇地势很低,四面为河所围。
河岸上有一座座标有“温泉”字样的旅馆,有令人伤的排排民房,有并不大的工厂,还有s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
河水沉沉地着。
平时,这混浊的似乎散发着毒气的河水量很小,只有那些捡拾河底的铁屑的男人们的部那么深。…8月20号以后,先是两三天让人到身上发冷,接着便是让人热得发昏。报纸、电台都发出了预报,说那个起着美国女人名字的台风就要来临。
九州已经要起风暴了。关东似乎也受到了它的影响。一场大雨洗刷了热得令人难以入睡的东京的夜晚。天亮了。
早晨8点以前,雨一直在下着。雨声掩盖住人们的话语。穿街而过的小河水量猛增,发出了山峡中河般的声响。
天晴出,温煦的风或从西南,或从东南吹来,得人们坐卧不宁。天空上出晴不久,各种形状的云便匆忙而至,将天遮得沉沉的。顷刻之间,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就这样,停停下下,下下停停,雨一直持续到下午才住。
要是平,这所位于河边的医院,小儿科门诊早就被门诊病人挤得水不通。可今天这里却因为这坏天气显得冷冷清清。
栗田义三这年天从s大学毕业。准备参加国家试考的期间,他在这所医院的小儿科担任住院医师。这天下午,他不需要去取门诊病历。在去他分管的病人那儿查房之前,他还有些空暇时间。
义三从医务室的窗户望着外面从天而降、水花飞溅的雨水。由于雨势过大、河水猛涨,再差一两寸河水就要溢到路面上了。
战争期间,那些缺少柴薪的人们将河岸上成排的樱木连拔走了。再加上河两岸的住户往河里扔了许多东西,使得河变浅,一阵雨就能让水涨升许多。
义三难以相信河岸上竟然有过樱花怒放如云如海的子。这真像久远的梦一般。
平沉污浊的河借着雨的力量狂暴起来,张牙舞爪地向桥墩扑去,似乎在发内心的积怨。这使义三到十分痛快。
“噢——噢——”好像有人在挑唆孩子们打架。
义三看着,看着,河水涌上了路面,伸延到了岸边人家的门下。
不过,这河倒闭不了什么大事。
雨暂时住了,河水便迅速地退了回去。
大人们、孩子们从一条条巷子里走了出来,望着河水,觉得十分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