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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蒋星盼所说,烛茗揣兜在大街上晃悠,除了路边尽职尽责的摄像头看着他,完全没有任何人出没。
他狡兔三窟,聚餐的别墅不是近郊那个有音乐室的房子,就在市里,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宽敞空旷的主街上来。
路灯上挂着喜气洋洋的中国结,他抬头看着,轻吐一口气,看着白烟雾悠悠从眼前飘过,将电话回拨过去。
“爸。”呼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声音也被空旷的街道没,“新年……快乐。”这个“快乐”说得很勉强,爷爷还在医院住着,或许用“平安”更恰当。
不过纪成钊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像往常一样对烛茗嘘寒问暖,烛茗一一应付,末了,又问了问最近的热搜:“你和星晨的那个孩子最近走得近啊。”烛茗“嗯”了一声,隐去了具体情况,向纪成钊解释:“有些事情要拜托他,所以……处好关系才好让他帮我。”纪成钊有些欣,他看着烛茗长大,二十多年总是表面笑嘻嘻,笑意漫不经心,内心却拒人千里之外。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天塌了也不会想着找爸爸和爷爷帮忙,就算他们主动提起,也是一副“没事,我能行”的高傲模样。
很少从烛茗口中听到“拜托”、“帮忙”这些词,而且对方还是那个儿子一直不怎么喜的同行。
“你长大了。”纪成钊说,“爷爷这下应该放心了。”烛茗听出了纪成钊声音里的遗憾,他有些不好的预:“爷爷他情况不太好吗?”纪成钊沉默了片刻,重重叹气:“医生也尽力了,但是……就看他能撑到几月了。你爷爷的意思是,等最近情况稍微好一点就回国,老爷子想回国躺病,也不想在国外一个人离开。”烛茗嘴翕动,声音有一些颤抖:“他睡了吗?我能和他说两句吗?”
“他……”纪成钊为难道,“他现在很难说出完整的话了。”肿瘤迫脑神经,逐渐影响了老爷子的语言系统,说话含含糊糊,难以辨识,手术后情况更是不乐观,原本还能说完整的句子,现在只能靠短语和肢体语言猜测他的意思,或者是手臂肌有力的时候颤抖着写下来几个字。
烛茗站在寒风里听着,有一股热在眼睛里打转,他懂那种无力的觉,自己醒后最开始的那几天就是这样生不如死的状态,抬不起胳膊,用不上力,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爷爷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只是破碎的疼痛,而老爷子却属于瘫痪的范畴了。
“爸,你说什么?你要和然然讲话吗?”纪成钊惊讶的声音响起,“你爷爷好像意识突然清醒了许多,要和你说话。”这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老人家,从睡梦中醒来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眼睛突然放了光。
烛茗屏着呼,等纪成钊把电话放在爷爷耳边,很快听到那边传来的呼声。
“爷爷?是我,烛……纪然,我是纪然。”
“唔呜呜噜!”那边先是一阵囫囵的声音,仿佛是爷爷在动地叫喊,紧接着是含混不清地咬字,“然然啊,最近过得好不好啊?”悉的称呼,悉的问候,却是陌生的表达。
烛茗鼻头一酸,仰起头,看着天空:“好,特别好,等着陪你过节呢。”出道后他就搬出了纪家,老爷子念叨了好久一起过除夕,但一次也没有实现,想到这儿,他喉咙里一阵酸涩和哽咽。
“哇呢啊唔嗷嗷唔,都是你的,爷爷都给你。”那边的声音听不清,只能听见最后几句话,但他从小和老爷子一起生活,从只言片语中也猜得到他在说什么。父亲还在那边,或许开的是免提,他声音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对老爷子说:“爷爷,财产不用留给我,我想要的我自己都有,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然然啊。”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烛茗怔了怔:“嗯,我在,您说。”
“唔不在以后啊,要好好活着,不要被过去牵绊住脚步……”纪成钊后来从老爷子手里拿过电话后又说了些什么,烛茗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是随口嗯嗯啊啊地应着,昏昏沉沉地挂断电话,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发呆。
他脚步拖沓地往前走,宛如死尸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工作室聚餐留在他心上的暖意和酒意瞬间吹散,被寒风裹挟着飘向远方。
心尖是凉的,指尖也是凉的,在凉意中无数过往片段在脑海里闪回,汇聚成唯一的热度从眼眶中缓缓落下。
纪氏富裕始于老爷子,他三岁那年,爷爷退居二线,放权给了独子纪成钊,自己过上了悠闲的退休生活,兼职工作就是带孩子——就是他。
老爷子宠他上天,给他摘星星摘月亮,他想学什么,就请老师来教什么。老爷子艺术造诣不浅,整熏陶着烛茗,他学会钢琴后,每天下午老爷子都会兴致地拉着他来一场长达一小时的钢琴和小提琴合奏。
老爷子是个优雅的男人,年轻时各家姑娘小姐热切追求的纪先生,即使人到暮年也依然有着引女士的魅力,永远衣衫平整熨帖,永远英绅士。
无论是亭立着在肩上架起小提琴,还是端坐着扬起手,落落施展着“凤凰三点头”的手法,将水盈盈注紫砂壶,都有着独一份的风姿和魅力。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令烛茗的举手投足都有着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