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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暂的一生于这岁月洪中实在微不足道，成年之前，他曾与师父用脚步丈量山水，心如赤子，纯净无垢。偏天道予他一劫，让他遇到重华，情劫难渡，一败涂地。

他毁了道心，失了本真，再未开怀过，越是想拥有的，越是离他而去。所伤他，欺他，负他，唯一的孩子被扼杀在腹中，永不见天。若他此生合该苦楚至此，不如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身后响起重华撕心裂肺的呼喊，不过这些已不重要，落入堕仙河的瞬间，死灵的怨恨如万箭袭来，将他灵识尽数抹去，耳边似乎响起巨大的水声，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他的，从咒杀之中将他拉出，紧紧拥在怀抱之中……

24.

晦朔寒夜，大殿凄寂。

青虚上神沉默地看着躺在榻上的人，许久才道:“我真不明白，你们非要这般不死不休吗？”重华跪在榻前，脸惨白，眼底黯淡无光，听到师尊的话，他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

青虚上神掌心聚起本源灵元，轻轻覆上阿月心口，小心渡了过去。待灵元尽数输进，榻上的人仍是双眸紧闭，气息微弱。青虚住心头怒火，沉声对跪在脚边的重华，道:“他还这么小，你既寻到了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他小时候很听话的，不会给你一丁点添麻烦，受了委屈也从不抱怨，他这么懂事，连我都能将他养大，你怎么就能把他得跳堕仙河？”重华身形晃了晃，脸愈发苍白，面对青虚的质问，他无言以对，只是道:“师尊，你打我吧。”青虚上神指尖一垂，渡厄鞭已攥在手中。

“向晚。”白衣僧人拉住青虚袖口。

青虚上神瞪了重华一眼，指尖星光疏漏，渡厄鞭已被收回，他道:“非是本座不想打你，你如今这样能扛得住本座几鞭？”堕仙河中，重华情急之下将半身修为渡给阿月，方才保全他命。圣人落境，灵山气运都跟着起了波澜。

“你走吧。”青虚上神冷漠道:“本座用元神替你坐镇灵山法会，这几万年灵山给我，你去闭关。一不成圣，一就不要出关。灵山不能无帝，否则大劫将临。”重华死死攥住一角褥，盯着榻上人，哽声道:“我想看着师兄平安无事……”

“你滚了，他自然就平安了。”青虚毫不留情道。

重华面无血，去半身修为的痛楚远不及近在眼前的分别，他哀声乞求道:“师尊，求您让我再守他一时，待他醒来……”

“醒来，我儿也未必想看到你。”青虚心硬如铁。

重华跪在青虚上神脚下，一头磕出血来，声音嘶哑发颤:“师尊，我以道心起誓，只要我亲眼看着师兄平安醒来，我愿自断因果，再不纠。”青虚看着脚下漫开的血，许久才松口道:“如你所言，本座许你再候片刻，只是……”他抬手打下数道制，宛如透明囚笼将重华拘在一角，道:“你只能在边上看着。”此制一下，哪怕阿月醒来，也见不到重华，听不到他的声音。

第12章25.

殿门大开，从外面走来一人，锦衣仙裙，韵致清雅。

青虚松了口气，道:“夷薇，你可来了。”夷薇径直走到前，拈起衣摆坐下，看了眼青虚，道:“收到你的传音，我哪里敢耽搁，照月这孩子……”她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抬指凝起一缕青光点在阿月眉心间。

“怎样？”青虚有些紧张道。

许久，夷薇方收回手，眉心微蹙，道:“不太好，跳了堕仙河还能留下一口气已是不易。得亏那位传了一半修为给他，堪堪保其一命。也巧了，算是置死地而后生，应了个不破不立，若不是堕仙河下毁去一身凡胎，这么多修为砸下来，他也承不住。”

“我儿无事就好，至于修为基，将来我自会寻灵仙果为他慢慢孕养。”青虚松了口气，道。

夷薇蹙眉，指了指阿月的肚子，问青虚:“你这个孙儿还要吗？”青虚眸沉沉，瞪了一眼角落制里的重华，道:“我儿必然舍不得腹中孩子，若是有两全的法子，定是要留下的。”夷薇叹息道:“尚有一线气息，可以一试，只是先天不足，就算生下恐怕资质也……”青虚摆手道:“大道三千，无论将来这孩子如何，我青虚的孙儿自然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夷薇看了眼榻上昏不醒的人，无奈道:“照月生来金身佛印，天资傲人，不照样落到如今这等境地。向晚，你当初还不如将他许给我幽儿，你说你悔不悔？”

“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青虚无奈，角落制里重华愤怒地拍打结界。

青虚想到当年大河之滨他算出灵山有一变数，寻去后便见到了还是个凶悍幼崽的重华。天地戾气而生，命主天杀，生来便是劫。既是变数，既可一念成仁，佑灵山万代，或是一念成魔，山河动。这样的变数，最好是在他还未成长起来时就杀掉，可青虚到底没忍心。

他将这个变数收为弟子，给了自己的儿子。昔年阑灯殉道，天道将他一世功德给了青虚尚在腹中的孩子，照月生来就是功德加身，福泽深厚。青虚想，倘若重华能够跟在照月身边，依照月的情，自然会妥善引导这个小杀星。事实如此，重华在数万年后，平战，定灵山，成为仙道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