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侠骨柔情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宋孚那等反问,只是气忿之询,想不到方雪宜竟然回称不错,即使宋孚见多识广,也不觉地呆。
他茫然地指着舱内,问方雪宜道:“老弟,她…安姑娘什么事得罪了你?”方雪宜道:“她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宋孚听他竟是在九个字的一句话中,加诸安小萍身上八个字的恶评,不由得心中不快,沉声喝道:“老道,毋怪安姑娘哭得那等伤心了,原来你老弟口齿这般恶毒!”方雪宜被他喝得一怔,道:“我恶毒?”宋孚道:“怎么?你老弟还不承认吗?这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八个字,加在任何人身上,谁也不能忍受…”语音一顿,长吁一口大气,接道:“何况,你竟然把这等话用之于一个有心助你的人身上,老弟你今天莫不是有些神不守舍吗?”方雪宜一呆道:“那怎么会?”但他忽然想到宋孚这句“有心助你”之言,不觉心中寻思道:“不错啊,她果然是为了助我,才要去那少林,我这等疑心于她,自然是不对的了…”只是,他忽然又想起,她娘既是要她进入中原,寻找自己师父,显然就是自己的仇敌了,彼此既是仇敌,她又怎会真心助我?除非,她为了掩藏某种祸心,才会先行示以小恩小惠…
方雪宜转念至此,不心中大为矛盾,一时间,对于这位安小萍的真正用心何在,越发觉得糊了。
宋孚瞧他脸上神一连数变,知道此刻他心中必然是在后悔适才的言行过分,是以,微微一笑,道:“老弟,你该进去瞧瞧啊!”方雪宜怔怔地道:“进去瞧瞧?瞧什么呢?”宋孚然大笑道:“瞧什么?你老弟当真是在装糊涂吗?你把安姑娘气得大哭,难道不应该进去劝上一劝?”方雪宜皱眉道:“宋老,她…”忽然间,他住口不语。苦笑着向宋孚看了一眼,接道:“宋老,晚辈并不是有心惹她的,还是你老去劝劝安姑娘吧!”宋孚只听得哈哈大笑道:“我?你要老朽去劝她有什么用?老弟,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你没听过吗?”方雪宜剑眉双锁,道:“宋老,我…唉!该怎么说才是呢?”宋孚笑道:“很容易,只要你自己认错就成!”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老弟,那五大魔主,个个都不是好惹之人,如果你真要遵从令师剑神的遗言,一一将他们制服,凭你老弟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奏效啊!”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方雪宜并非不知,这位来自东海的少女,在武功上很可能不稍逊于自己,将来降魔卫道,如能得她之助,果然大有助益,只是,她明明是奉了母亲之命前来向自己师父寻仇,既属世仇,她又怎会帮得上自己之忙?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懂宋孚究竟是要自己劝她什么。
宋孚目睹方雪宜发呆不语,也猜出了他的为难之处,当下一笑,低声道:“老弟,有一件事,只怕你老弟并未瞧出来。”方雪宜怔了一怔,暗道:“还有什么事没瞧出来?这麻烦莫非还不够吗?”不过,他口中却道:“什么事?”宋孚道:“那安姑娘对你,似是甚有情意。”方雪宜忽然间呆了半晌,一语未发地望着宋孚发愣。
宋孚淡淡一笑,道:“老弟,你怎么了?可是不信老朽之言吗?”方雪宜摇了摇头。他既未承认,也未反对。
宋孚微微一笑,道:“老弟,快去吧!眼下咱们不可欺侮她啊!”方雪宜闻言,皱眉道:“宋老,没人欺侮过她…”宋孚笑道:“不错,你认为没有人欺侮她,可是在她而言,确是受了委屈。”语音略顿,接道:“老弟,你说她乃是奉了母亲之命,前来寻你师父,是吗?”方雪宜道:“不错!”宋孚道:“这就是了,你不想想,倘若她真的有向你寻仇之意,她干吗又要远去少林,助你退却强敌?”方雪宜道:“这…我怎么晓得呢?”宋孚微笑道:“这个你不必晓得,只要猜上一猜,就该明白。”方雪宜沉道:“那我真的应该去向她陪罪?”宋孚笑道:“什么叫赔罪,老弟,你只须去好言安,自己承认错怪了她而已。”方雪宜见宋孚要自己去向安小萍陪罪,似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道:“宋老,晚辈真是有些…”但他语音未已,人已向那舱内行去。
宋孚哈哈一笑道:“老弟,老朽就在这舱头看看山光水,你好好地劝安姑娘吧!”方雪宜听得心中虽是不大舒服,但他人已进了舱内,便也懒得再出来说话。
他穿过了客舱,刚刚掀开那作为安小萍卧处的内舱布帘,不心中扑通一跳。
原来目光所及,那安小萍竟然恢复了女儿装扮,斜躺在木之上。安小萍本来生的十分美,此刻斜卧上,只是掩盖了一角绫被,娇靥泪痕犹在,看来更是动人。
这一瞬之间,方雪宜可就作难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入内好,还是退出的好,是以,一手掀帘,一手扶在那木板之上,呆在当地。
安小萍不知是否真的已然睡,但她前起伏不定,可也显示了她纵然在睡,也不太宁静。
方雪宜犹豫了足有盏茶时光,这才重重地干咳了一声,道:“安贤弟…”他语音甫落,安小萍忽然一跃坐起。
她呆呆地看着方雪宜,半晌接道:“方兄…”方雪宜瞧她有些失神,心中顿时有了怜惜之意,接道:“贤弟,打扰你了。”安小萍涩涩地一笑,道:“哪里,方兄有事吗。”方雪宜暗道:“我如说没事,只是来看看她,那一定会引起她的误会,把我当作那纫子弟了…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兄弟特来看看贤弟,是否仍在生气。”显然,方雪宜已经在认错了。
安小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方兄,我怎敢生你的气呢?”方雪宜听得她这话中含意,当下红着脸,接道:“贤弟,适才是我多心了。”忽然抱拳一揖,道:“贤弟,小兄这儿先给你陪个不是,尚祈贤弟莫要见怪!”安小萍睹状,心中先前的委屈,顿时一扫而光。
她纤纤玉手一伸,掀起了半角红绫绵被,本待起身,但她忽然娇靥红晕涌起,迅速地又将被掩向身上,低下粉颈,道:“方兄,你先出去,容我起来啊…”方雪宜在安小萍打算起身之际,也已发现安小萍并非是穿着女儿装束,只是只穿了中衣。所以,她一掀锦被,立即羞红了脸,连忙退出内舱,好让她穿衣。
方雪宜在目睛她只穿了中衣,躺在上之际,其实不等安小萍催说,人已转过了身去。
这时,听得安小萍要自己出去,当下笑道:“贤弟,你不必着急,如是困倦,不妨多睡一会…”说话之时,人己退出舱外。
安小萍很快地着上长衫,打扮整齐的走了出来。先前的委屈和不快,刹那间似已忘得干干净净。
宋孚眼见二人出来,不笑道:“安姑娘,再有半天,咱们就已出了长江三峡了,你们如是想多欣赏这三峡景,可要多在船头上站站啦!”安小萍红着脸,笑了一笑,举步向船头行去。
方雪宜不由自主地也走向船头,但见月渐现的长江三峡,果然别有一番趣情。
宋孚目睹他们并肩站在船首,十分识趣地向舱内退去,这时只听得方雪宜道:“贤弟,有一件事,兄弟可是十分不解!”安小萍笑道:“什么事?方兄好似心里藏的事不少嘛,老是问来问去。”方雪宜道:“这个,贤弟的令堂,为什么要与先师为仇呢?”那安小萍闻言之后,呆了一呆,道:“方兄啊,你怎么还是在想这件事呢?”方雪宜道:“事关先师为人,兄弟自然放心不下…”安小萍沉了一阵,道:“方兄,我已经说过了,那是长辈之间的事,我们又何必牵扯入内哩!”方雪宜看了安小萍一眼,正道:“贤弟,这件事在兄弟言,可是不能等闲观之呢!”安小萍道:“为什么?”方雪宜道:“这个…”他心中暗想,自己秉承师父遗志,不啻是师父的再生之身,师父的一切恩怨,自己就应毫不迟疑地承受下来,是以,安小萍的母亲要找师父,眼下来说,等于就在找自己一般的了。
不过,他心中虽然在这么想,可是口中却并未这么说出来,只是长长一叹,道:“贤弟你为何不向兄弟明说呢?”安小萍心中忖道:我不早就说明白了么?他为何一再追问不休?寻思后,接道:“方兄,我已经说过啦!”方雪宜道:“令堂只是要你在武功上击败先师吗?”安小萍道:“不错!”方雪宜道:“可惜先师死了。”安小萍笑道:“所以,我说这事已经算啦,我娘大概也不会再生气了。”方雪宜闻言,忽然低声道:“不见得!”安小萍一怔道:“方兄,你…”方雪宜道:“其实,贤弟应是比我更明白才对,令堂的用心,只怕不止于此…”安小萍忽然脸一变,接道:“你怎么这样的说我娘呢?”方雪宜道:“贤弟,按理而言,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令堂不啻即我之母,我本应十分尊敬才是。”安小萍点头一笑道:“方兄客气!”方雪宜也自一叹道:“可惜,事与愿违,兄弟也无可奈何了!”安小萍似是对方雪宜的这一句话,有些不懂。
她怔怔地道:“方兄,你说我娘会仇视于你吗?”方雪宜道:“很可能!”他顿了一顿话音,接道:“令堂如是听到先师逝去之事,下一步必然是要贤弟找我了。”安小萍芳心一震,道:“我怎么会?”方雪宜正道:“会!令堂必将会这么做!”语音一顿,接道:“倘若令堂不这么做,她也不会要贤弟跋涉万里地进入中原了。”安小萍忽然觉得,方雪宜这番也有他的道理。
她沉了一下,道:“方兄,如果我娘真这么做,我又该怎么办?”方雪宜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当下呆了一呆,道:“这个可要贤弟自己作主了。”他略为顿了顿,接道:“不过”安小萍道:“不过什么?”方雪宜道:“贤弟,一个人为人处世,最最不可忘却了思考,令堂之命,贤弟必要遵守才是。”安小萍愣了半天,接道:“方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跟我反脸相对吗?”方雪宜道:“那也不是,我只是认为,贤弟母命不可违,有朝一,你必将会奉命寻找剑神的传人,到那时候,咱们可能就要…”他把那反目相向四字,没有说出口来。
安小萍道:“方兄,这事叫我好生为难了…”方雪宜笑道:“贤弟,你也不必为难,为人只要懂得一个孝字,就可无愧于心了。”安小萍怎能有他这等豁达?顿时低下头去,半晌没有答话。
方雪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贤弟,我如果没有料错,令堂自己不入中原寻找先师其中必有缘故。”安小萍本是芳心大为懊恨,正在想着何等方法,方可避免与方雪宜发生冲突,此时间言,不心头灵光一现,接道:“不错!我娘果然有缘故才不曾自己前来!”方雪宜道:“其中因果,贤弟可方便说出来?”安小萍道:“当然可以!”她淡淡地一笑道:“方兄,我娘的武功,被人废了。”方雪宜呆了一呆道:“令堂失去全身武功了吗?”安小萍道:“不错!”方雪宜道:“什么人下手的?”安小萍道:“我爷爷!”方雪宜更是大为吃惊,接道:“令祖吗?”安小萍道:“方兄莫非不信?”方雪宜道:“兄弟果真有些难以相信,令祖为何要废去令堂武功呢?”安小萍叹息道:“我爷爷说,我娘的心太狠了。”方雪宜皱眉道:“这是令祖说的?”安小萍道:“是我爷爷说的。”方雪宜摇头道:“贤弟,兄弟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贤弟莫要见怪。”安小萍道:“方兄尽管说,我不会见怪的。”方雪宜道:“这些话纵然是令祖说,贤弟也千万不可再说出口,须知作为晚辈之人,决不可对长辈口出讥评之言。”安小萍怔怔接道:“我记下了。”方雪宜沉了一阵,道:“贤弟,令堂与令祖间,必然有了什么误会,否则令祖也不会废去令堂的武功了。”安小萍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晓得了。”方雪直接道:“贤弟,你的一身武功,是传自令堂还是令祖呢?”安小萍道:“是爹爹教的。”方雪宜剑眉一扬,道:“贤弟,令堂要寻先师之事,令祖知道吗?”安小萍道:“我爷爷死了,他老人家当然不知道了。”方雪宜忽然哦了一声,道:“兄弟明白了。”安小萍一怔道:“你明白了什么?”方雪宣道:“令祖很可能是因令堂一心要找先师之故,才废了她的武功。”安小萍呆了一呆,道:“那…为了什么呢?”方雪宜心中暗想:这本是应该由她说出来,告诉我的事,却变成了我来解释给她听,岂非笑话?但他口中却道:“贤弟,这个中的道理,只怕全在令堂一人身上。”安小萍道:“方兄,你干脆说明白吗!”方雪宜略一沉,道:“贤弟,我如是料想不错,必是令堂与先师之间,有着什么过节。”安小萍摇头道:“不见得,我…娘如果真与剑神陈大侠有什么过节,她老人家怎会只要毁他之名,而不要我进入中原以后,取他的命呢?”方雪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贤弟,有一桩事,只怕贤弟知道得不多。”安小萍道:“什么事?”方雪宜道:“一个人在武林之中,有了像先师那等身份和名望,他如战死于疆场,虽然失去了命,却也不会有什么抱憾之处!”安小萍笑道:“这就叫视死如归,是吗?”方雪宜道:“不错,不过…”安小萍突然接道:“方兄还有别的解说?”方雪宜苦笑道:“贤弟,你听过头可断,血可,此身不可辱这句话吗?”安小萍道:“好像听说过。”方雪宜道:“这就是了,试想先师在武林之中,被人尊为剑神,他如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打败、受辱,那岂不是比死了更难受?”安小萍怔怔地望着方雪宜,低声道:“方兄,这样讲,我娘的用心,比杀死剑神陈大侠还要狠毒的了?”方雪宜道:“也许令堂的用意,正是如此,只是先师既已仙逝去,令堂这番用心,自也失却作用了。”安小萍忽然间沉良久,直到那艘木船已然驶出了巫峡,过了巴东,她才抬起头来,叫道:“方兄…”方雪宜看她低头沉,知道必是在思索什么重大的事体,是以他也默默不言,假作观赏两岸的山,让她好仔细的思忖心中要想的事。
这时,安小萍忽然叫了他一声,他自是不能不应,当下微微一笑道:“贤弟有何见教?”安小萍道:“方兄,我把你刚才的话全部想了一遍了,方雪宜笑道:“可是兄说错了什么?”安小萍道:“那倒没有,只是…唉,我娘怎会这么狠毒呢?”方雪宜闻言忙道:“贤弟,先师也已仙去,令堂用心是狠是善,那也没有关系了,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安小萍摇头道:“方兄,事情恐怕不那么单纯哩,我娘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