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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间茅屋的轮廓渐渐从晨雾里浮现出来。而荆棘也仿佛终于从一场大梦中醒了。
梦中总有人在叫骂。骂又怎样,还不是如鸣犬吠,过耳穿肠而已。
“……荆棘,你这为虎作伥的叛徒,没资格站在这里!”
“哈哈!任少庄主可真硬气!就不知砍掉手脚之后还能不能如此硬气!”
“……人若不知恩义,与猪狗又有何区别!”
“师侄,天龙教才是你唯一安身立命之处……”玄冥子就算再险狡诈,也总算说对了一点。他早已没有别处可去。没有别的路可走。
从魔刀第一次向无辜之人挥落开始,便摘不干净了。魔教卑鄙无,他便卑鄙无。魔教狠辣下作,他便狠辣下作。他们杀的人,造的孽,像瘟疫一般平分到每个人头上。若他心中还有一丝廉,就该离师门越远越好,别让这一身污秽沾染上故人。
他的希望又落了空。谷月轩就立在茅屋的栅栏之外,一袭青衫,站姿笔,同他以往归来时见到的一模一样,千次,万次。
师兄神里有按捺不住的焦躁和欣喜——即便也瞧见了跟在他身后的大批黑衣教徒,那种喜仍旧藏不住。
“……阿棘?!你回来了?!!”背后响起了沙哑的笑声,让荆棘恨不得撕下自己的耳朵,进师叔的喉咙里去。
“……我不是来叙旧的。”他开口道,手指难以忍受地在刀剑柄上摸索。
“谷月轩,时候到了。你我二人终究要一决胜负,不论生死。”
“阿棘?!!”
“大少爷您让开。这些子主人为了那两个小畜生心,身子每况愈下,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的?一个在江湖上兴风作,跑得不见踪影;一个居然还有脸回来——”
“老胡,不要说了——”荆棘从那个一向忠诚敦厚的老仆面上看到了愤怒与痛恨。他糙黝黑的手掌紧握着家传的冷月宝刀——有多少次,荆棘从这双手里接过刚出炉的刀剑,或是一碗盛得过的米饭。他只能移开目光,刀剑同时出鞘。
“……谷月轩,你不敢与我一战?!”大师兄的神情渐渐改变了。他的喜悦从落寞中飞起,又被人推回沉寂中去。他不再紧守门户,反而放松身体,双臂伸开,拦着郁郁求战的老胡。
“不是不敢,是不愿。”荆棘没有多少以言语相的伎俩。他只能战。佛剑魔刀一如既往的心随意转,青白的锋刃像正午的头直刺进眼白里。而他的对手甚至没有费心躲闪。
“——你为什么不还手!!进招啊,谷月轩!!”
“阿棘——你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答应你,若你认真想明白了,无论是留在天龙教,还是在别的地方,师兄都可与你一战。然而今,此时,不行。”
“闭嘴!你只要——只要——”荆棘厉声高喊,嗓音好似破了一个。他挥刀抢上,刀剑十杀几乎一寸寸削刮着那人的皮。谷月轩的衣衫渗出血珠,他却瞧也不瞧,像一棵无知无觉的老树,扎于地下,永不为风霜雨雪左右。
“回头吧,阿棘……”佛剑停在对手的前半寸,只要再进些许,就能摘取这唾手可得的胜利——和他亲手造就的其他苦果一并咽下。但这一个毕竟是不同的。那沉重而巨大的,不仅是苦痛、嫉恨、狂妄和追赶,得他不过气,得他生不如死。
紫衣老者从头到尾负手看戏,此刻才悠悠开口道:“师侄,还不动手?!”他口中这般说,黑气却已在掌心悄然聚集——毕竟是个头小子,不堪大用——玄冥子正在心底哂笑不已,半空中忽然飞来一枚薄片状的暗器,在晨曦下熠熠生光——经过眼前却又消失不见。他和手下的天龙教徒均被唬了一跳。什么人潜藏在如此近处,气息竟无一人察觉?他又是如何通过逍遥谷外的阵法的?还是说……
“哎呦,这不是师叔吗。”一个蓝的影子从众人头顶的树梢上飘落,轻捷得像只鸟。除了胳膊上少绑了一道眼的黄巾,这名不速之客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旧模样,把底下那团你死我活的气氛碰了个粉碎。谷月轩和荆棘同时吃惊地变了脸,连魔刀都险些掉落在地。
“未明?”
“……你小子!!!”玄冥子眉心大皱,心知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时抓不住头绪。他勉强哼哼两声,“原来是东方师侄,别来无恙?”
“好的很好的很,劳烦师叔挂念。”东方未明对两位师兄的唤声恍若未觉,好似全副神都放在紫衣老者身上。
“……师叔,想不想知道五毒宝典的下落?”说到“五毒宝典”四字,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哑难辨,几乎成了另外一人。玄冥子惊觉悉,顿时有了种受骗许久的狂怒和挫败。
“你!你是罗三!!你是摩呼罗迦的人?!你究竟是何时混入我教,有何企图?!!”
“错。我可不是哪个护法的手下,而是教主亲自挑选的二十诸天之一,自在天。”东方未明掏出一块牌,在玄冥子杀人的目光里晃来晃去。
“未明,你当真……也入了天龙教?”谷月轩愕然道。他转向荆棘,“为何从未听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荆棘狂怒之下几步狂奔过去,一把揪住东方未明的衣襟:“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东方未明还来不及解释,一名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