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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劝大人。
这一城百姓何其无辜,何其无罪,就有何其可悲。吃苦的是他们,咽泪的是他们,血的是他们,饮罪的同样是他们。
庭院深深深几许,今夜雪,梅花香,都似愁。
颜岁愿不似往常一般,将三千愁丝悉数束进一顶乌纱冒。他肩头披着一半愁青,雪片挂在上面。默然站在雪中许久,白头一半,森寒入骨。
他走金州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想以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让这一府罪人为金州百姓谢罪。不就是为金州百姓再博得生机,不就是为金州百姓的一个公道律法,不就是为金州百姓还能有一个阖家团圆的年节过。
到头来,都如程藏之所言:‘颜岁愿,你不是神,你不能拯救这荒唐颓败世道的每一个苦主。’思及程藏之,颜岁愿心口骤然一堵,呼艰难。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宽敞的披风遮盖风雪,廊下灯火被遮去,夜水暗河间见一张眉目坚韧锋利的面容。
程藏之将披风顶着头顶,说:“那把青伞让你扔哪去了?我没有伞了,只能先用大氅凑合凑合。”颜岁愿淡淡看一眼氅衣,漳绒柔软。他垂下睫羽,目光落在程藏之心口,“程大人,心口的伤要注意处理,不要任由其恶化。”程藏之轻笑声,“我要说我的心口伤痕不重,你信吗?”
“自然不信。”颜岁愿淡淡一笑,“本官还是相信自己的无烟宝剑,足够锋利。”血腥味是真是伪,他亦然嗅的出。
程藏之笑声渐重,凭他的本事,如何能不知道佑安的行迹。只是赵玦,他不想太计较。更何况,颜岁愿这样聪颖智慧的人,岂能是区区小计可算计。
“关山正飞雪,烽戍断无烟。”程藏之念声,“王摩诘的陇西行,颜尚书的宝剑,倒真是得了个好名字。”颜岁愿心底浓浓一股追怀,他道:“得剑之时,闻说是秋战国冶炼大师后人所锻造,父亲为不辜负这把剑,愁了好几个夜晚,也没想出合适又意的名字。还是母亲看不过眼,随手一翻,取了这无烟二字。”
“以期山河关,年年瑞雪兆丰年,再无戍边、硝烟、战火。”
“颜岁愿,”程藏之垂眸,又抬睫羽,看他,说:“山河百废俱兴,九州安生乐业,天下兵销革偃,这一天,不会太远。”你等我,等我将山河百废俱兴,等我将九州安生乐业,等我将天下兵销革偃。
颜岁愿回看他,眸一片幽深,“但愿,天遂人愿。”第28章颜岁愿退出他氅衣之下,折枝在手,在铺厚雪的庭中写——剑南西川。
山南道处大宁西边,毗连剑南西川。能将金州如此涂炭,剑南西川节度使安行蓄,不可能一无所知。
联想之前王二狗之言,应是安行蓄、金州刺史相互勾结,掏空金州。
程藏之将手里的大氅扔给颜岁愿,快步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枝条,也在雪上写,——夔州,河北卢龙。
夔州是旧太子守居王李湮贬黜之地,颜岁愿伯父颜庭受旄节领河北道卢龙节度使,镇守契丹。
颜岁愿接着他的大氅,缓缓声道:“你的意思是,卢龙节度使与西川节度使勾结,一同暗算你河西节度使。”
“不愧是颜尚书。”程藏之赞许,“我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要把你放在刑部而不是督察院。”
“虽说你我确实年轻些,但才不在年事高。你这般毒辣的眼光,若是做了御史,不光是朝文武要遭殃,连天高皇帝远的十道节度使都得遭殃。”颜岁愿淡笑,“河西节度使,过誉了。”
“是你太谦虚了。”程藏之继续道:“眼下藩镇割据,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谁跟谁联合起来灭了自己。也怕自己才联合别人灭了他人,就被三大节度使借题发挥。个个比着安分,装孙子。哪里会想到,三大节度使自己个暗里掐起来了。此时,不拔除河西,更待何时?”颜岁愿接话,“只是可惜,河西节度使看似年轻、轻浮荒唐、醉声,实际却已经不是单单节制陇右道的河西节度使,眼下,关内道、河东道俱在手中,惟命奉君。”程藏之言笑自若,“颜尚书调查我的时候,怎么不查查我的心意?”颜岁愿尚未答话,他又道:“我明明都让颜尚书察子带信回去,怎么,他们竟奉违不代我陈情吗?”颜岁愿脸一白,不自然轻咳。
三年之前,程藏之初回朝廷,他便派出察子去探查程藏之。毕竟十道节度使,其他人,包括他伯父颜庭在内,都无一人轻易敢回朝。生怕在青京被皇帝或是其他势力暗杀,而程藏之却逆其道而行之。不得不令人起疑。
因而,颜岁愿才派出察子。
程藏之负手而立,站在颜岁愿面前,语气悠然:“岁愿,仔细算来,还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撞进我心里的。”
“……”无尽的沉默。颜岁愿如何言说。
夜雪渐渐止住,颜岁愿将他的大氅还给他,“夜深了,程大人早些休息。本官先行一步。”
“颜尚书。”程藏之接过大氅,突然叫住他,“你觉得,我夜半是走窗,还是走门好?”颜岁愿脸一僵,道:“程大人,本官明启程,所以,依本官明见,还是呆在自己的房间比较妥善。”
“我没有房间。”程藏之抱着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