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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都挂着数不清的人面。

大巫手中是草原上常见的宰杀牲畜的短刀，他径自取下数张人面。然后走到一旁铺着的兽皮毯，将数张面皮放在长案上，提刀裁划着。半晌过后，大巫将一张完全陌生面皮晾在众人面前。

独独盯着程藏之，问:“大将军想换什么模样？”鹰卫里忽然有人扯下面罩，出脸的赵玦当即跪在程藏之面前，声中尽是哀求:“公子，您不能！这般-术还不知有什么危险，我等安守在河西，待后其他节度使起势再乘间取利，届时一样能报血海深仇！”

“公子万万不可换上他人之容！”程藏之看着赵玦等人的跪求，终是看向大巫问:“这死人面要如何换到活人脸上？”大巫道:“这是摩尼教秘术，不可外传。”

“我若是不要他人的面皮，”程藏之微微顿口，“可还有法子？”大巫动了动手里的刀，刃光生冷，“有倒是有，只是要吃些苦头。”程藏之到底是顾忌回朝后被发觉身份，倘若只是他自己便罢。可还有父亲母亲全族人以及山南将士的清白与血仇，若是不能万无一失，盘皆输的代价他付不了。

“苦头——”程藏之猝不及防失笑，活到今，他最常吃的不就是苦头吗？觉得杀人难，可也杀人如刈麦般；觉得河西风沙粝，可也顶着风沙咽烽烟；觉得刺杀老可汗势必要丧命，可也不辞辛苦千里奔行。

不改头换面，不胎换骨，如何要这天下焕然一新。又如何有颜面面对旧人？

赵玦见程藏之清淡无谓神情，明白公子心意已决，却还想着法子劝道:“公子，您不是还想见当年那个放生您的人吗？您若换了，后那人认不出您如何是好？！请公子三思而行啊！”程藏之沉默须臾，想起山亭那个银甲白袍的少年，对方一剑挥斩举弓杀自己的人。淡目扫过自己现在的面容，而这面容如今要改换去。

“后若真能得见，总有千种法子能与他相识。”旧颜改，心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注]化用——绣袈裟衣缘唐·长屋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寄诸佛子，共结来缘。

第79章番外3-两不疑李湮的车马在夜幕之下不疾不徐行驶，车行后一条星河缀着。突如其来的夜风狂啸，自窗隙疾涌进车厢。风吹烛盏，焰心抖动可灭。

昏灭烛光间，车帘掀起，投下一条影。

李湮未抬首，不需用眼睛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今白天，那个小厮撞到他问程藏之索要铭牌之时，他便知道颜岁愿会来。

“颜尚书。”李湮手边放置一张小几，他斟一杯茶递了出去，“星夜逐车，想来必然疲乏，不妨先饮杯香茗生津解渴。”他态度惬意之至，颜岁愿却是低眸漠视那杯绿意浓的茶水。嗓音是不同以往的生硬，而是带着荆棘冷刺，“请王爷出铭牌。”李湮无声轻笑，他尽量低着头不让颜岁愿觉察自己笑容。待勉强忍下笑意，才慢条斯理地抬头望着颜岁愿，语气已然有趣意:“小王原只是突发奇想的兴致，却不想颜尚书居然如此兴师动众夜逐小王。真是令小王——”舌尖几转，“惊魂夺魄呀……”更是大跌眼镜。

颜岁愿双臂撑开轻轻动衣袖，而后双掌叠在身前行礼，“请王爷出铭牌，否则，臣则要冒犯王爷了。”右臂的袖筒线条显然要更加笔直，因为其中藏着无烟利剑。

李湮自然发觉右袖的异常，他心中越发觉得有趣。但是，李湮到底不确定程藏之是怎么获得颜岁愿铭牌的。他只是虚实不辩说句:“颜尚书，这枚铭牌如何到程节度使手中——”话意不尽，无限留白，“颜尚书既如此想要追回自己的铭牌，为什么非要等到小王跟程节度使做易换来铭牌，才来讨回呢？”话音清晰至极，竟比每晨定时敲醒城黔首黎民的鼓声都响耳，亦然比山谷古刹里钟声悠长余久。

颜岁愿心中恐畏至深的，被李湮赤-挑明。

“还是说，颜尚书的铭牌只能给程节度使，其他人一概不准持有？”李湮毫不犹豫揭掉颜岁愿最后一层遮羞布。他的话使得颜岁愿神骤然沉肃，温雅从容公子容颜顿生戾气。恼羞成怒的表现，再明显不过。

一声叹息，李湮到底有自知之明——他的随从应该没有能抵得过颜岁愿的。他叹息罢，将铭牌亮出。

颜岁愿当即伸出手，却在将触碰铭牌之时刹住动作。

李湮应着他的动作，一言一字都携了别样意味，“颜尚书也看出来了吧？”

“这铭牌，是假的。”

“除了小王在小筑林园见得那枚是真的，换到小王手中的铭牌，是个赝品。”颜岁愿神情模糊，僵住的手缓缓收回。他定睛打量悬空的铭牌许久，终是确定了——正如李湮所言，是赝品。

他的铭牌并没有那般光滑，链条与铭牌衔接之处有丝发划痕。李湮手里这枚没有，且细致光滑。

“颜尚书，程藏之比你想象中更加不计嫌隙，更加情真不渝。”李湮声音很是平淡，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只是简简单单的评价。

颜岁愿袖中手掌紧握，不见掌背凸起青筋。他面仍旧不肯一丝一毫心绪，只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