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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你跟他果然是父子,一样自私自利,一样自以为是。”
“你敢对朕不敬!”李深当即就要拎起李湮衣领,对方却快他一步扼制住他的喉咙。
“你真当我比你这副被香熏坏的龙体还要废物吗?”李湮一扫往风拂面的柔软姿态。
李深惊愤之余,竟忘了反抗。险些被扼断脖颈之时,李湮才作罢。
“你知道我这十年为什么要装作一副病骨难支的样子,”李湮目哪里还有往凄苦清柔,冷可凝冰,“因为卫晚晴就喜这幅模样,她眼中永远只会有我,你永远入不了她的眼。”李深低着身,言语之时嗓间隐隐作痛,“李湮,你果然善于装模作样,人人都以为你善眉善眼,无辜可怜,但我却知道你非善辈!否则,你如何会主动求娶卫晚晴!你明明可以放过她,不必让跟着你熬霜耐苦。”李湮冷然笑着,“我求娶卫晚晴?李深啊李深,你可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也不想想,当年我都为先帝囚宗正寺,过遍诸般刑法,咬着牙都不认谋反,如何能去求娶卫氏。”
“是你尊崇的那位父皇,他,担忧你为美所惑,为了断绝你的念头也为了使我一生受制于你,将卫晚晴赐予我为王妃。”
“李湮!”李深握着至尊国玺,青筋凸,“你要皇位,就要皇位,何必说这些!我不会信你所言,你最好按照我——朕的旨意行事!”
“是吗?”李湮忽然弓下,一副病骨不堪重负的模样,“罪臣不敢辞命,唯有一求,请陛下准罪臣修一封放书以此了结。”对于李湮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弯,李深愣神,竟是不顾思量,便急不可耐道:“你立即就写放书!你若敢诓朕,朕必杀你!”当即就召人入内,铺纸研墨。更是亲自递上毫笔。
李湮看着手中的紫檀笔,这真是最好不过的解。他运笔写下放书,愿尔终年良人同行。
此生,我注定只能负你。也只能如此,让你解。今生难许,来世莫见。
李深亦然看着那一张行云水的放书,他何尝不知李湮突然转变的态度,何尝不知隐在目光难及之处的绿意浓。
皇位与往事真相,他都不在乎。李深,他只想有个了结,至于谁会误会,谁会记恨,那漫漫长河自有定数。
李湮自然也能揣测出李湮几分心思,他却想,李深你想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十年之前幽幽牢狱间,那个他称之为父皇的人窝在圣驾之上,比他这个过遍刑罚的垂死之人还要命不久矣。即便如此,将要殡天的帝王仍旧无情吐息,“老三,你若肯伏诛,朕会追封你为悼成太子,你母族也会格外宽待。”李湮盯着没入骨血的污黑刑具,指围细的玄钉生生凿进股骨与侧肌,将要分离身心的疼痛。他却是将滚落脸颊的泪珠舐,颊侧一抹更加丽血。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湮到伤心处亦然不肯轻弹,只是仰着头颅望着漆黑天顶,“我若不是李湮,则认罪伏诛。我若是李湮,至死不认。”风烛残年的帝王见其软硬不吃,当即撕下和蔼面皮,狠狠道:“你母族只是个寻常人家,你便是坐上皇位,你也坐不稳!与其出一个被退位甚至被阉宦废立谋杀的哀帝,不如不做皇帝!”
“朕——父皇也是为你着想!你目下将你的信印出,朕保你不死,亦然保你后安平子。”稀稀碎碎的音节,模糊在冰凉齿间,李湮咽下唾血终是也未笑出声。他攒一点通畅血脉的气力,说:“皇上,您不是有太子册书与金宝吗?随便都够用了……”皇帝苍黄的病容当即生怒,“老三你何必如此犟,你即便不你的私人信印,朕也可以命人伪造,你不要朕下死手。”李湮阖目不言,十道俱在盯着皇帝的动作,倘若拿不出有力的实证证明是他谋反,便会有人立即借机起事。打着替太子平反的名义,兴风作。若此,那与颜庭谋皮,大费周章的镇山南道岂不是功亏一篑?
皇帝决不允许,这是唯一令他信服颜庄乃至颜氏一族会尽忠下一任帝王的最好法子。只有将颜氏一族诛天之罪握在下一任帝王手中,他才能相信颜庄等颜氏族人会尽忠侍奉君主。
将来,哪怕承袭下一任卢龙驻军主帅的颜氏子不忠,也要掂量掂量后果。颜氏与卢龙驻军,注定与李氏皇族共生同死。帝王疑心暗鬼,披肝胆也照不见忠心。
“君要臣死,父要子命,湮不敢不从。”李湮赴死之心已决,至死也不肯出他唯有的信印。况且,他心知肚明,皇帝要的并非是一方印鉴。要的是他负罪引咎,而已。
涂膏衅血的殿,有风摇动窗栊,民脂民膏凝就的珠玉相碰出骨分离之声。天下极极寒之地的腥兰血,令李湮剐面摧目的不适收笔。
李深甫见书被催成,当即不顾未干浓墨便要抢夺来。为帝数年,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这封放书。他要的,仅此而已。
至于这九五之尊,是一个父亲送给他礼物,就像他年少收到的玉马金鞭。喜过一阵子,兴奋过一阵子,也就过了。剩下的,是无尽的乏味,而这乏味过后是他最厌恶的清苦。
然后,李湮并未让他轻易得手,仍旧将放书握在股掌。
“陛下,罪臣既答应您,便不会食言,您何必强夺。”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