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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带着侬平、侬亮二人,领了三千军马,即启程,往邕州而去。

这些天,天气愈发沉起来,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层始终也无法消散的雾,把远山笼罩地影影绰绰,镶嵌在山间的村落,也变得离虚幻起来。

杨梅可没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

她从小生在广南,长在广南,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也早就麻木了。

打从刚刚有意识起,她就被阿侬带在身边,她的工作只有一件事,便是杀人。

杀人杀得多了,渐渐也就没了觉。

阿侬老是对她说,振兴南天,只有两条路,杀光宋人,杀光趾人。

在山路上行走了几天,杨梅到了一处村落。

村落里的人曾经都姓侬,但由于两军战,早已迁往别处避难,只留下几间空的破败屋子。

村子与邕州之间,已经不过三四十里地,跨过一条大河,便能看到邕州的城墙。

杨梅道:「二位将军,此处已离邕州不过几十里,四处都布了宋军的探马哨子,我等虽然潜踪匿行,却也难免被暴了。你们二人,带着兵将,先在村子驻扎,这些子雾气甚重,料想宋军的探子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我们。我亲自带三百人马,去到邕州城下窥探消息!」

「那怎么成?」侬平道,「杨梅小姐,这种事还是让我们兄弟去吧!」杨梅道:「你二人五大三的,料想也打探不到什么,还是我去,比较合适一些!」

「既然这样,当小心为是!」侬亮道。

杨梅谢过二人,带着三百人马,乔装打扮,越过城前的大河,靠近邕州。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雾气更加浓重,四野里俱是茫茫的一片黑,在翻滚的水气里,好像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和腐味。

杨梅只挑小路走,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长抹灰黑的城墙,就像一座山峦,安静而威严地矗立在平原上。

邕州,曾是大南国的临时都城,此时竟被宋人所占,每每想到这里,杨梅便是咬牙切齿。

「小,小姐,你看,那是什么?」忽然,身边的人颤栗地说道。

杨梅举目一看,只见官道两侧的树木皆被砍伐干净,原野上立着一细长的杆子,杆子上驼着一团黑乎乎的巨影。

「我的祖神啊,宋人安敢如此?」杨梅既恐惧,又痛恨地道。

原来,在原野上立着的长杆,都是宋人所用的丈八矛。

狄青杀入邕州之后,把在归仁铺砍下的首级,以及城里的俘虏,一并杀了个光,告杨八姐的亡魂和战死的将士。

他令人砍光了城外原野上的树木,把尸体在那里,任其腐烂。

一来,以防僮人借助林子掩护靠近城池,二来,筑起京观,威吓僮人。

从杨梅所在的地方,几里之地,一直延伸到城下,俱是密密麻麻的京观。

由于过甚久,那些被杆上的尸体已经腐烂,有些甚至还出森森白骨来,一到晚上,便秃鹫成群,俯冲下来叼食人

杨梅忽然有些窒息,悲痛之情从心底升了上来。

对待别人可以很残忍,但别人对待自已残忍,这却是任何人都忍受不了的。

「小姐,你看,望仙坡上,好像有些动静!」直到有人在旁边轻轻推了一下她,杨梅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望仙坡是邕州北城的门户,无论是谁占据了城池,一定会在那里按上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