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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每月都能有些结余,两边算下来,我们家已经不缺钱了。而且……”夫人一手握住海连攥住钱袋的手指,一手心疼地碰了碰他的嘴角,“你也没必要再拿命换钱了。”海连手指颤了颤:“你们……都知道了?”
“你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呀,”老夫人笑了,“你说你跟着有钱的博商做保镖,但又不说雇主是谁,老爷子不放心,拿你之前胡编的线索去海关一问,就全都清楚了。”楼下的人在撒谎,楼上的人也在撒谎。
“这本书的确被反复翻动过,上面有翻阅时的批注,也确实在东州也出版过。不过客人,你忘了一件事。”老爵爷年过半百,背却依旧拔,哪怕当年在贼窟中等待着死亡倒计时,也是如此拔,“你该自己也翻一翻,然后多认认缇苏文字。”他翻到一页,亮给方停澜看,“这是我的签名和批注,这本书的原主大概是我的学生,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一个东州学生。”
“唉,早知道我就不去翻旧书店了。”方停澜被拆穿后也不慌,他弯下诚恳道歉,“请您原谅我的蹩脚手段,子爵阁下,但我确实有一桩很重要的事情有求于您。”
“什么事?”
“我打听到您在八年前是国王的近侍大臣,琥珀王接见所有人时您都在场,对吗?后来您刚直不屈,于国王不喜,才遭了贬斥,像您这样正直的人是我一向钦佩仰慕的对象,所以您再问我什么,我都绝对诚实,我只想用这份诚实,换您一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答案?”
“八年前,琥珀王是否秘密接见过一个东州的将军,费祎。”第26章回答约诺尔先是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为什么?”
“年轻人,我虽然早已不是近侍大臣,只是个埋头在故纸堆的老头子。但一切涉及到国王的事情,都请恕我无可奉告。”老人的手指敲了敲木扶手,“我的忠诚不允许我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忠诚?忠诚于一位贬斥您,剥夺了您的年金,封地,让您只能在晨鸣靠微薄的笔墨收入来维持爵位最后体面的暴君?”方停澜叹气,“看来我们在这方面的态度截然相反。”
“不。”老者的声音平静,“我忠诚于我的国家。”方停澜抿起了嘴。
几只灰鸽子飞到了窗沿,它们歪着头看向昏暗屋内的两人,老人端坐于夕下,青年隐没于影中,光暗之间泾渭分明,比最严谨的工匠画出的墨线还要笔直。
“您对我有些误会,我并不是东州派来的间谍。我想找费祎这个人,只是出于一些私事。”方停澜吐了口气,“他当年叛国逃往南境前,曾找我父亲密谈过一次,就是这一次密谈,葬送了我的整个家族。”约诺尔不为所动。
“那时候我还在武隆中上学,是最出的学生,不出意外将来会成为像我父亲一样忠于君王的将军,用意志和血守卫这个王朝。”方停澜声音很轻,比鸽子的低语还要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方停澜永远都记得那天的烈。他花大价钱新得了一匹烈驹,在校场的马战上连挑五人未尝一败,同窗们起哄说让他请客吃饭,十六岁的方停澜拍拍手上的尘灰,将马鞭收进中,一扬头在光下粲然笑着:“行啊,你们随便挑馆子!小爷我今天高兴,你们吃一盘倒一盘都没问题。”然而他的同窗并没有吃一盘倒一盘,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走到迟锦城那家最贵最有名的脍珍楼门口。
烈烈暑气下,方停澜头晕目眩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仿佛对方只是一尊黑的幻影,随时都会蒸发在光。偏偏那人的声音比不远处树上的蝉鸣更加尖锐,一字一字如针扎进他的耳朵里:“方小公子,您的父亲涉嫌协助叛国逆贼费祎出逃,已经至大司寇处,现在,您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这一走,就直接走进了天牢。”方停澜的笑容不带苦涩,更像在说一个荒唐笑话,“我本想去脍珍楼办一席‘堂富贵’,点一壶‘醉’,再请一位胡姬唱上几首曲子,最后却成了腐鱼一条,泥水一杯,以百十囚犯的惨叫为伴奏的牢饭。”约诺尔爵爷静静的听着。
大小司寇都来过,狱卒也来过,所有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问他知不知道方阙协助费祎叛国的事,他也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自己长居武隆什么都不知道。他浑身上下被搜索过,所有信件,笔记,甚至是丢在角落没看过一眼的杂书都被一页页一张张摆到面前,问他为什么要写信,写给谁,看了什么,接触过谁,有什么意图。
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见我父亲。我的父亲是国之肱骨,是最坚定的保皇,他怎么可能去帮一个叛贼,你们是不是哪里错了。
被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甚至怒吼出声:“是我父亲把陛下亲自护送出的泰燕城,新都迟锦城是我父亲的封地,你们秦家的新皇甚至建在我们方家的祖宅上!你们怎么能怀疑这样一个为宏朝,为秦家江山献出一切的人的忠心——”他话没能说完,便挨了一顿盐水鞭子。这顿鞭子告诉了少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告诉了他帝王并不需要这份忠心。
小司寇临走时,看着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还晃着脑袋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