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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面无表情。
冷倏然消散,西利亚检查地面,一只干瘪得不比指甲大多少的甲壳虫正在惊惶逃窜。
西利亚舒了口气,踩死了它。
第3章缪斯(三)菲丽斯旋开一枚小圆锡盒。
“我恐怕你得来点儿这个,”她的嗓音柔和,沙哑得恰到好处,像低音提琴,“是老爷吩咐的。”小圆锡盒中是凝固的红脂膏,由蜂蜡、油与碾碎的胭脂虫融烧调和出的……红。
莺的物。
西利亚裹着凌的蕾丝白纱,双腿叠,模仿人鱼尾的姿态,一头白金的半长发尽数披散,在柔光中美得雌雄莫辨——伯图斯子爵是个老变态,近来他沉于迫纤细美貌的少年模特们假扮少女,那错颠倒的背德似乎比真正的少女更能发他的所谓“灵”。
西利亚对此早已羞得近乎麻木,他像一尊关节可动的陶瓷人偶,任菲丽斯勾起他的下颌,用小指自珠向左右抹开一团润黏腻的脂膏。
菲丽斯的小指将他的嘴抹得微微拉伸、变形,像光中遭人蹂躏的蔷薇花瓣。
涂好膏,菲丽斯用五指虚虚托住西利亚的下颌,端详片刻,悄声哀叹。
“……漂亮的孩子。”那些事她见得太多了——贫穷而美貌的少年少女们,像一群在旱季渴得昏了头的幼兽,在金币与yu望的沼泽边嗅闻,以为能把握好分寸,把小肚子喝得圆溜溜的并全身而退。
可时久了,辱往往会在威吓与惑、鞭笞和糖的轮番攻势下益迟钝……从溅到鞋面上的一滴污水到泥足深陷,从羔羊般纯洁羞涩的少年堕落到疲惫麻木的男ji,有时甚至用不上几个月,而贵族老爷们的画室正是腐蚀“羔羊”的温。
菲丽斯了解那群荒唐的老山羊,他们大肆谈论线条、光影与彩,却恨不得扭头就把画布出窟窿眼儿。
伯图斯子爵对那抹膏发挥的效果评价极高,他兴致高涨,将油彩恣意挥洒,层层厚涂,画布上雌雄莫辨的人鱼少年逐渐成型。他还自由发挥,添加了一些低俗的细节。那些细节,与来自阿拉伯的幻烟草共同发挥作用,使他神志不清。
当幻攀升至巅峰,子爵猛地抛开画笔朝大理石台上的西利亚凑过去,他用左手焦躁地拉扯着碍事的皮带扣,右手动得癫痫般抖动。
他朝西利亚出一股热烘烘的臭气和几句肮脏得能令恶魔呕吐的话语,并强调他愿意为此额外支付二十枚金图尔苏。
然而西利亚机警得像只疯兔子,他嗖地弹起来,裹着白纱蹿到迴廊,没让子爵碰到他一毫。他忍着呕吐,复述菲丽斯教给他的套话——服侍尊贵的子爵老爷显然是他一介贫民的荣幸,可他尚未做好准备,恐怕难以令高贵的老爷意云云。
他打着哆嗦,苍白畏葸,一副懦弱相,似乎不太能反抗橡木桶般肥壮的子爵老爷,可那双羔羊般驯顺的眼中罕见地蕴着两簇碎瓷片般脆硬的薄光,薄得割手。子爵略一衡量,肥厚的嘴扫兴地撇下去,却没做坚持,西利亚趁机从子爵府逃开。……这档烂事永远少不了,西利亚明白那些贵族老头子花大把金币雇佣他的真实意图,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意外。他走在街上,竭力平复情绪,催眠自己这只是个小曲,他得学会圆滑礼貌地和贵族老爷们周旋,今天他反抗得太动了,像个要与谁同归于尽的疯子,子爵一定会觉得很没面子。
路上来往的行人用古怪的眼神瞟他,他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的脸难看得像鬼。
为了不刺到道文,西利亚在公寓楼下来来去去地兜圈子,直到心跳如常,才向楼上走去。他推开门时,道文正抱膝枯坐,坐姿与位置都与他上午离开时分毫不差。
道文的状态确实比住贫民窟时好得多,可那仅限于西利亚在他身旁的时候,一旦西利亚离视线范围,道文就像个被空灵魂的人偶,沉默如石。
见西利亚回来,道文反应不算大,那英俊的右半张脸仍如石膏般灰白僵冷,可他的灰蓝眼珠却缓慢地转了起来,它们锁定西利亚的嘴,随即便直勾勾的,不动了。
由于离开子爵府时太慌,西利亚忘记了清理膏。
他嘴上的膏体保存完好,涂抹得厚腻,泽和,蜂蜡与油质盈润,像瓷器上的釉。它们均匀自然地渗入西利亚瓣每一条细密的纹理与凹陷中,鲜红的珠无辜地微微鼓凸着,仿佛它生来便是如此丽人。
西利亚毫无知觉,他佯作疲惫,像是真的在画室干了一天杂活儿。他用手扇着风走到桌边,一口气灌下半壶凉水,舒一口气,朝道文笑笑。
这些天他每晚回家都是这么演的——直觉告诉他道文没那么好糊了,他得做做样子。
可那风红的脂膏早已出卖了他……一个桃的罪证。
道文的黑瞳孔扩张至极限,他缓缓起身,双臂垂坠如吊线木偶,踉跄到桌边。
——西利亚哥哥做什么去了?
一团疑云自愚痴中挣扎着凝聚成形,嫉妒、燥热、愤怒、受愚……种种情绪纠如麻,道文竭力运转他的傻脑袋,郁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利亚。
“我们晚上吃豌豆炖羊和腌鳕鱼怎么样……”西利亚喃喃自语,背对着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