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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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引兵入城,大将军师乃谋废帝。甲戌,师以皇太后令召群臣会议,以帝荒无度,亵近倡优,不可以承天绪;群臣皆莫敢违。乃奏收帝玺绶,归籓于齐。使郭芝入白太后,太后方与帝对坐,芝谓帝曰:“大将军废陛下,立彭城王据!”帝乃起去。太后不悦。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将军意已成,又勒兵于外以备非常,但当顺旨,将复何言!”太后曰:“我见大将军,口有所说。”芝曰:“何可见!但当速取玺绶!”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玺绶著坐侧。芝出报师,师甚喜。又遣使者授帝齐王印绶,使出就西。帝与太后垂涕而别,遂乘王车,从太极殿南出,群臣送者数十人,司马孚悲不自胜,馀多涕。
师又使使者请玺绶于太后。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来立,我当何之!且明皇帝当永绝嗣乎?高贵乡公,文皇帝之长孙,明皇帝之弟子。于礼,小宗有后大宗之义,其详议之。”丁丑,师更召群臣,以太后令示之,乃定高贵乡公髦于元城。髦者,东海定王霖之子也,时年十四,使太常王肃持节之。师又使请玺绶,太后曰:“我见高贵乡公,小时识之,我自以玺绶手授之。”冬,十月,己丑,高贵乡公至玄武馆,群臣奏请舍前殿,公以先帝旧处,避止西厢;群臣又请以法驾,公不听。庚寅,公入于洛,群臣拜西掖门南,公下舆答拜,傧者请曰:“仪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车门下舆,左右曰:“旧乘舆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为。”遂步至太极东堂,见太后。其,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百僚陪位者皆欣欣焉。大赦,改元。为齐王筑于河内。
汉姜维自锹道进拔河间、临洮。将军徐质与战,杀其寇将军张嶷,汉兵乃还。
初,扬州刺史文钦,骁果绝人,曹以乡里故之。钦恃势,多所陵傲。及诛,钦已内惧,又好增虏级以邀功赏,司马师常抑之,由是怨望。镇东将军毌丘俭素与夏侯玄、李丰善,玄等死,俭亦不自安,乃以计厚待钦。俭子治书侍御史甸谓俭曰:“大人居方岳重任,国家倾覆而晏然自守,将受四海之责矣!”俭然之。
◎正元二年乙亥,公元二五五年,正月,俭、钦矫太后诏,起兵于寿,移檄州郡,以讨司马师。又表言:“相国懿忠正,有大勋于社稷,宜宥及后世,请废师,以侯就第,以弟昭代之。太尉孚忠孝小心,护军望,忠公亲事,皆宜亲宠,授以要任。”望,孚之子也。俭又遣使邀镇南将军诸葛诞,诞斩其使。俭、钦将五六万众渡淮,西至项;俭坚守,使钦在外为游兵。
司马师问计于河南尹王肃,肃曰:“昔关羽虏于于汉滨,有北向争天下之志,后孙权袭取其将士家属,羽士众一旦瓦解。今淮南将士父母子皆在内州,但急往御卫,使不得前,必有关羽土崩之势矣。”时师新割目瘤,创甚,或以为大将军不宜自行,不如遣太尉孚拒之。唯王肃与尚书傅嘏、中书侍郎钟会劝师自行,师疑未决。嘏曰:“淮、楚兵劲,而俭等负力远斗,其锋未易当也。若诸将战有利钝,大势一失,则公事败矣。”师蹶然起曰:“我请舆疾而东。”戊午,师率中外诸军以讨俭、钦,以弟昭兼中领军,留镇洛,召三方兵会于陈、许。
师问计于光禄勋郑袤,袤曰:“毌丘俭好谋而不达事情,文钦勇而无算。今大军出其不意,江、淮之卒,锐而不能固,宜深沟高垒以挫其气,此亚夫之长策也。”师称善。
师以荆州刺史王基为行监军,假节,统许昌军。基言于师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也,俭等诳迫胁,畏目下之戮,是以尚屯聚耳。若大兵一临,必土崩瓦解,俭、钦之首不终朝而致于军门矣。”师从之。以基为前军,既而复敕基停驻。基以为:“俭等举军足以深入,而久不进者,是其诈伪已,众心疑沮也。今不张示威形以副民望,而停军高垒,有似畏懦,非用兵之势也。若俭、钦虏略民人以自益,又州郡兵家为贼所得者,更怀离心,俭等所迫胁者,自顾罪重,不敢复还,此为错兵无用之地而成宄之源,吴寇因之,则淮南非国家之有,谯、沛、汝、豫危而不安,此计之大失也。军宜速进据南顿,南顿有大邸阁,计足军人四十粮。保坚城,因积谷,先人有夺人之心,此平贼之要也。”基屡请,乃听,进据氵隐水。
闰月,甲申,师次于氵隐桥,俭将史招、李续相次来降。王基复言于师曰:“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方今外有强寇,内有叛臣,若不时决,则事之深浅未可测也。议者多言将军持重。将军持重,是也;停军不进,非也。持重,非不得之谓也,进而不可犯耳。今保壁垒以积实资虏而远运军粮,甚非计也。”师犹未许。基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彼得则利,我得亦利,是谓争地,南顿是也。”遂辄进据南顿,俭等从项亦往争,发十馀里,闻基先到,乃复还保项。
癸未,征西将军郭淮卒,以雍州刺史陈泰代之。
吴丞相峻率骠骑将军吕据、左将军会稽留赞袭寿,司马师命诸军皆深壁高垒,以待东军之集。诸将请进军攻项,师曰:“诸军得其一,未知其二。淮南将士本无反志,俭、钦说与之举事,谓远近必应;而事起之,淮北不从,史招、李继前后瓦解,内乖外叛,自知必败。困兽思斗,速战更合其志。虽云必克,伤人亦多。且俭等欺诳将士,诡变万端,小与持久,诈情自,此不战而克之术也。”乃遣诸葛诞督豫州诸军,自安风向寿;征东将军胡遵督青、徐诸军出谯、宋之间,绝其归路;师屯汝。毌丘俭、文钦进不得斗,退恐寿见袭,计穷不知所为。淮南将士家皆在北,众心沮散,降者相属,惟淮南新附农民为之用。
俭之初起,遣健步赍书至兗州,兗州刺史邓艾斩之,将兵万馀人,兼道前进,先趋乐嘉城,作浮桥以待师。俭使文钦将兵袭之。师自汝潜兵就艾于乐嘉,钦猝见大军,惊愕未知所为。钦子鸯,年十八,勇力绝人,谓钦曰:“及其未定,击之,可破也。”于是分为二队,夜夹攻军。鸯率壮士先至鼓噪,军中震扰。师惊骇。所病目突出,恐众知之,啮被皆破。钦失期不应,会明,鸯见兵盛,乃引还。师谓诸将曰:“贼走矣,可追之!”诸将曰:“钦父子骁猛,未有所屈,何苦而走?”师曰:“夫一鼓作气,再而衰。鸯鼓噪失应,其势已屈,不走何待!”钦将引而东,鸯曰:“不先折其势,不得也。”乃与骁骑十馀摧锋陷陈,所向皆披靡,遂引去。师使左长史司马班率骁将八千翼而追之,鸯以匹马入数千骑中,辄杀伤百馀人,乃出,如此者六七,追骑莫敢。
殿中人尹大目小为曹氏家奴,常在天子左右,师将与俱行,大目知师一目已出,启云:“文钦本是明公腹心,但为人所误耳;又天子乡里,素与大目相信,乞为公追解语之,令还与公复好。”师许之。大目单身乘大马,被铠胄,追钦,遥相与语。大目心实为曹氏,谬言:“君侯何苦不可复忍数中也!”使钦解其旨。钦殊不悟,乃更厉声骂大目曰:“汝先帝家人,不念报恩,反与司马师作逆,不顾上天,天不祐汝!”张弓傅矢大目。大目涕泣曰:“世事败矣,善自努力!”是,毌丘俭闻钦退,恐惧,夜走,众遂大溃。钦还至项,以孤军无继,不能自立,还寿;寿已溃,遂奔吴。吴孙峻至东兴,闻俭等败,壬寅,进至橐皋,文钦父子诣军降。毌丘俭走,比至慎县,左右人兵稍弃俭去,俭藏水边草中。甲辰,安风津民张属就杀俭,传首京师,封属为侯。诸葛诞至寿,寿城中十馀万口,惧诛,或迸山泽,或散走入吴。诏以诞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扬州诸军事。夷毌丘俭三族。俭七百馀人系狱,侍御史杜友治之,惟诛首事者十馀人,馀皆奏免之。俭孙女适刘氏,当死,以孕系廷尉。司隶主簿程咸议曰:“女适人者,若已产育,则成他家之母,于防则不足惩之源,于情则伤孝子之恩。男不遇罪于他族,而女独婴戮于二门,非所以哀矜女弱、均法制之大分也。臣以为在室之女,可从父母之刑;既醮之妇,使从夫家之戮。”朝廷从之,仍著于律令。
舞忠武侯司马师疾笃,还许昌,留中郎将参军事贾充监诸军事。充,逵之子也。
卫将军昭自洛往省师,师令昭总统诸军。辛亥,师卒于许昌。中书侍郎钟会从师典知密事,中诏敕尚书傅嘏,以东南新定,权留卫将军昭屯许昌为内外之援,令嘏率诸军还。会与嘏谋,使嘏表上,辄与昭俱发,还到洛水南屯住。二月,丁巳,诏以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会由是常有自矜之,嘏戒之曰:“子志大其量,而勋业难为也,可不慎哉!”吴孙峻闻诸葛诞已据寿,乃引兵还。以文钦为都护、镇北大将军、幽州牧。
三月,立皇后卞氏,大赦。后,武宣皇后弟秉之曾孙女也。
秋,七月,吴将军孙仪、张怡、林恂谋杀孙峻,不克,死者数十人。全公主谮硃公主于峻,曰“与仪同谋”峻遂杀硃公主。
峻使卫尉冯朝城广陵,功费甚众,举朝莫敢言,唯滕胤谏止之,峻不从,功卒不成。
汉姜维复议出军,征西大将军张翼廷争,以为:“国小民劳,不宜黩武。”维不听,率车骑将军夏侯霸及翼同进。八月,维将数万人至枹罕,趋狄道。
征西将军陈泰敕雍州刺史王经进屯狄道,须泰军到,东西合势乃进。泰军陈仓,经所统诸军于故关与汉人战不利,经辄渡洮水。泰以经不坚据狄道,必有他变,率诸军以继之。经已与维战于洮西,大败,以万馀人还保狄道城,馀皆奔散,死者万计。张翼谓维曰:“可以止矣,不宜复进,进或毁此大功,为蛇画足。”维大怒,遂进围狄道。
辛未,诏长水校尉邓艾行安西将军,与陈泰并力拒维;戊辰,复以太尉孚为后继。泰进军陇西,诸将皆曰:“王经新败,贼众大盛,将军以乌合之卒,继败军之后,当乘胜之锋,殆必不可。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壮士解腕。’《孙子》曰:‘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守。’盖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不如据险自保,观衅待敝,然后进救,此计之得者也。”泰曰:“姜维提轻兵深入,正与我争锋原野,求一战之利。王经当高壁深垒,挫其锐气,今乃与战,使贼得计。经既破走,维若以战克之威,进兵东向,据栎积谷之实,放兵收降,招纳羌、胡,东争关、陇,传檄四郡,此我之所恶也。而乃以乘胜之兵,挫峻城之下,锐气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势殊,客主不同。兵书曰:‘修橹轒辒,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后已。’诚非轻军远入之利也。今维孤军远侨,粮谷不继,是我速进破贼之时,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自然之势也。洮水带其表,维等在其内,今乘高据势,临其项领,不战必走。寇不可纵,围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是!”遂进军度高城岭,潜行,夜至狄道东南高山上,多举烽火,鸣鼓角。狄道城中将士见救至,皆愤踊。维不意救兵卒至,缘山急来攻之,泰与战,维退。泰引兵扬言向其还路,维惧,九月,甲辰,维遁走,城中将士乃得出。王经叹曰:“粮不至旬,向非救兵速至,举城屠裂,覆丧一州矣!”泰劳将士,前后遣还,更差军守,并治城垒,还屯上邽。
泰每以一方有事,辄以虚声扰动天下,故希简上事,驿书不过六百里。大将军昭曰:“陈征西沉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简上事,必能办贼故也。都督大将不当尔!”姜维退驻钟提。
初,吴大帝不立太庙,以武烈尝为长沙太守,立庙于临湘,使太守奉祠而已。冬,十二月,始作太庙于建业,尊大帝为太祖。
段译邵陵厉公下嘉平五年(癸酉、253)魏纪八魏邵陵厉公嘉平五年(癸酉,公元253年)[1],正月,朔,蜀大将军费与诸将大会于汉寿,郭循在坐;饮沈醉,循起刺,杀之。资泛,不疑于人。越太守张嶷,尝以书戒之曰:“昔岑彭率师,来歙杖节,咸见害于刺客。今明将军位尊权重,待信新附太过,宜鉴前事,少以为警。”不从,故及祸。
[1]季,正月朔(初一),蜀大将军费与诸位将领在汉寿大聚会,郭循也在座。费饮以致沉醉,这时郭循突起刺杀了费。费情宽厚广施仁,从不怀疑别人。越太守张嶷曾写信告诫他说:“从前岑彭率领军队,来歙手持杖节为帅时,都被刺客所害。如今将军您地位尊贵权力重大,但您对待和信任新近归附的人太过分,应该以前代之事为鉴,稍微加强一些警戒。”但费不听,所以祸殃及身。
[2]诏追封郭循为长乐乡侯,使其子袭爵。
[2]魏国下诏追封郭循为长乐乡侯,让他的儿子因袭继承爵位。
[3]王昶、丘俭闻东军败,各烧屯走。朝议贬黜诸将,大将军师曰:“我不听公休,以至于此。此我过也,诸将何罪!”悉宥之。师弟安东将军昭时为监军,唯削昭爵而已。以诸葛诞为镇南将军,都督豫州;丘俭为镇东将军,都督扬州。
[3]王昶、丘俭听说东部魏军失败,各自烧毁营地后撤走。朝臣议论想要把诸将罢官降职,大将军司马师说:“我没有听诸葛诞的话,才造成这样的后果。这是我的错误,各位将军有什么罪?”于是全部宽宥了他们。司马师之弟安东将军司马昭当时为监军,所以只削去司马昭一人的爵位而已。任命诸葛诞为镇南将军,都督豫州;丘俭为镇东将军,都督扬州。
是岁,雍州刺史陈泰求敕并州并力讨胡,师从之。未集,而新兴、雁门二郡胡以远役,遂惊反。师又谢朝士曰:“此我过也,非陈雍州之责!”是以人皆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