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可叹宝玉陷泥淖非因美色爱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只要她喜,我就能够替她摘下。”罗曼娜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的是一朵完美的花,要是令它受了伤残,我宁愿让它开在这儿,给别人欣赏。”少年笑道:“我送给你的当然是完美无缺的花。”罗曼娜诧道:“你不用弓箭?”少年笑道:“采一朵花,何须弓箭。花又不是野兽,拿弓箭来它干嘛?”话一说完,立即纵身跃上艄壁。
罗曼娜吓得花容失,连忙叫道:“快下来,你会跌个粉身碎骨的。”那少年道:“只要博得你的喜,粉身碎骨又有何妨?嗯,也只有你这样美丽的人儿,才配戴这样美的花。”他比灵猿还要矫捷,不过片刻,就把这朵花摘下来了。
这个少年就是段剑青了。
不过她还没有说出段剑青的名字。
孟华说道:“后来怎样?”罗曼娜道:“回家之后,我觉得这个少年不惜冒粉身碎骨的危险,为我采花,我也应该有点报答他才对。于是我替他做了一件狐皮袍子,过几天又到那个地方找他,我怕桑达儿不高兴,那天我是独自去的。”歇了一歇,罗曼娜继续说道:“自此之后,我们就常常见面了。大约每个月总有一两次。”
“他教我汉语,教我念汉人的诗,呀,你们汉人的诗写得真好,我很喜的,好像‘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几句诗,说的都是我们十分悉的景物,可是我就没法说得那么美。”孟华心里想道:“他教你念的诗虽然很美,可惜他自己的心地却是龌龊。”罗曼娜接着说道:“他本领很好,平对人是和蔼可亲,我想不到他今晚竞会做出这些失礼的事来。不过,他总还是个好人吧?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缘故和他决斗。”孟华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他…”罗曼娜怔了一怔,说道:“他怎么样?”孟华说道:“或许他还未能算是坏人,不过,有件事情,他却是对不起你。”罗曼娜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什么事情?”孟华说道:“他是不是叫做段剑青?”罗曼娜道:“不错,你认识他?”孟华说道:“是的,我认识他。但是他却恐怕未必认识我了。”紧接着又再问道,“你每次见他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的吗?”罗曼娜道:“是呀,他一个人住在那个地方的。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独自一个人跑到我们这里?他说他喜我们这个地方,喜我们这样的人。在他的家乡,有人和他为难,在我们这个地方,大家都对他友好。但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你以为会有什么人和他同住的吗?”孟华说道:“是的,他有一个汉人姑娘,他本就不应该参加这个刁羊之会,更不应该特地为难桑达儿的。”罗曼娜呆了一呆,说道:“他、他们彼此相?”孟华说道:“是的,那个姑娘非常他。而据我所知,最少在两年之前,他也还是喜那个姑娘的。”罗曼娜低下了头,心中不觉一阵难过,她伤心的并非段剑青有了别的姑娘,她是伤心段剑青不该骗她。她相信段剑青是个好人,谁知道她所相信的“好人”竟然想要骗取她的情。
“幸亏我没上当”罗曼娜心想。
孟华叹了口气,说道:“罗曼娜,你在草原上长大,就像草原上的珠一样纯洁。可是外面的世界却是没有这么纯洁的,人心的险恶,往往会出乎咱们意料之外。你以后可要多当心啊!”罗曼娜抬起眼睛,眼角有朝一样的泪珠,但却是笑靥如花地说道:“孟大哥,多谢你对我的赞美,更多谢你的提醒。”孟华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该参加刁羊之会的。”罗曼娜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孟华缓缓说道:“因为我也有一个我所喜的姑娘。”罗曼娜又是难过,又是羞惭。心里想:“幸亏我没举起皮鞭打他。”过了半晌,问道:“那位姐姐想必是长得很美的了?”孟华道:“罗曼娜,你真是美人中的美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长得更美的姑娘。不过那位姑娘是和我同过患难,我们彼此都是真心相。”罗曼娜呆了片刻,说道:“世上最难得的就是真心相。孟大哥,我会求真主保佑你们,保佑你们一生幸福。”孟华说道:“多谢你。但罗曼娜,幸福的大门也正是等待你走进去的!”罗曼娜茫然说道:“我?我会有这种福气吗?”孟华低声说道:“桑达儿是真心你的人,难道你不知道?”罗曼娜道:“我知道的。啊,他来了!”孟华叫道:“桑大哥,你快来!罗曼娜等着你呢!”桑达儿叫道:“孟大哥,你去哪儿?”孟华在向他呼唤的时候,早已拔转马头了。
孟华笑道:“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们玩罢,我是恕不奉陪了。”段剑青正在盘算如何对付孟华,想不到孟华已经追到。
段剑青一咬牙,喝道:“好小子,你要怎样,划出道儿来吧!”两人同时下马,段剑青像斗一样盯着他。
段剑青见他面带笑容,好像并无恶意,不由得惊疑不定,暗自想道:“莫非这小子已得到了罗曼娜,罗曼娜不愿他和我决斗?”一时心情大,殊不知也只是猜中一半。
“你笑什么?”段剑青喝道。
孟华面一端,说道:“我划出什么道儿,你都要一准奉陪。这是你说过的,对不对?”段剑青心头一凛,硬着头皮说道:“不错,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孟华哈哈一笑,说道:“那也用不着拼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大家都必须回答。这就是我划出的道儿!”段剑青怎也想不到对方划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道儿”惊疑不定,沉半晌,说道:“好,你先问吧。”孟华缓缓说道:“冷姑娘呢?她在哪里?”一句普普通通的说话,听到段剑青的耳中,却是不啻青天霹雳。
段剑青心头一震,颤声说道:“你,你是谁?”孟华微笑道:“你忘记比试的规矩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段剑青喝道:“你先说!”孟华笑道:“也好,虽然是你叫我先划出道儿,我也可以让你一招。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不是?我就是曾经送过两匹坐骑给你和冷姑娘的那个人!”段剑青这一惊非同小可,呆了一会,说道:“你、你是石林中的那个少年。”孟华说道:“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了,好,我也可以答你。待会儿,你也得回答我的两个问题。不错,你华竟是记起来了。我就是那天在石林的剑峰之上跳下来救你们的那个少年!不过,我并不要你报答我这份人情,我只要知道你为什么抛弃冷姑娘?”段剑青心头大震,做声不得。要知那一在石林之中,他虽然先行逃走,后来的事情并不知道。但是孟华既然能够平安险,可知最少也是敌人难奈他何。段剑青暗自思忖:“崆峒派的长老冥子和继孟的徒弟盘石生都奈何不了这个小子,我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孟华喝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奉陪’我划出的道儿吧,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冷姑娘究竟怎样了。”段剑青面铁青,期期艾艾,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孟华疑心顿起,喝道:“你把冷姑娘怎样了?”段剑青霍然一省,连忙说道:“你别胡猜疑,难道我还能把冷姑娘害了吗?”孟华稍稍放心,说道:“那么她在哪里?”段剑青道:“她没有跟我来回疆,或许是回到她叔叔那里去了。”孟华怒喝道:“胡说,三个月之前,我才见过她的叔叔。她的叔叔也不知道她的消息。”段剑青道:“你这样凶做什么?我不过是猜想而已。既然她不是回到叔叔那儿,那就是到别的地方去了。”孟华道:“什么地方?”段剑青苦笑道:“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告诉了你吗,我们已经分手了?”孟华道:“冷姑娘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和她分手?”段剑青道:也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着?”孟华说道:“我偏要管!你何以要抛开冷姑娘独自躲到回疆,有甚图谋,快说!”段剑青道:“我在大理的家,早已是不能回去的了,你不知道么?”孟华说道:“我知道,但我要问你的是,为什么你一个人来到这儿,而撇开了冷姑娘?你别扯到别的地方去!”段剑青苦笑道:“你这人真是管闲事。好、你一定要知道么?”孟华说道:“我的道儿已经划出来了,你非说不可!”言下之意,要是段剑青不说的话,那就只有和他决斗了。
其实孟华也只是吓吓段剑青的,他已经答应罗曼娜在先,何况段剑青又是他恩师的侄儿,他怎能横起心肠和他决斗。
不过,段剑青却是当真害怕和他决斗,于是说道:“好吧,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不过,说来话长…”他边说边挨近孟华身边,孟华只道他是要来向自己诉说,还想坐下来听他长谈,不料段剑青突然一掌劈他后心的“风府”孟华是毫无伤他之心,也丝毫没有提防他会有伤害自己之意,这一掌劈个正着!
幸好孟华的内功造诣不弱,本能的便生反应。段剑青打得重,所受的反弹之力也很重,倒退几步,险些摔个筋斗。
孟华曾经救过段剑青的命,当然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恩将仇报,给他一掌劈个正着,又惊又怒,呆了一呆之后,喝道:“你干什么?”段剑青一掌击中孟华的后心要害,本以为孟华不死也得重伤,不料反而给孟华的内力弹开,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待孟华赶来,连忙跨上坐骑就跑。
孟华吐气吁声,跟着一口鲜血了出来,这才觉得背心火辣辣的作痛。
假如孟华意想和他拼命,拼着伤势加重,还是可以追得上去把他杀掉的。不过一来是看在恩师的份上,二来自己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在身,倘若伤势加重,非得养伤不可,岂不误了大事,权衡轻重,孟华也就只好让他逃走了。
好在孟华已经得了张丹枫的内功心迭,当下盘膝而坐,调匀气息,过了一会,疼痛渐渐减轻,神也好了许多,抬头一看,只见月亮已过中天。
“桑达儿想必已经赶上了罗曼娜,罗曼娜的皮鞭也已经打在他的身上了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咳!想不到二师父竟然有这样一个侄儿,人很聪明,心肠却是如此恶毒,真是可惜!不过看在恩师的份上,我还是不能让他毁掉的。不管他听还是不听,有机会我还是应该劝一劝他。冷姑娘的下落如何,我也还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孟华心想。
孟华的心地实在是太过纯厚了,他哪里知道,当他深深地为段剑青的自甘堕落而到可惜之时,段剑青在心里也正在连呼“可惜!”原来段剑青之所以突施毒手,一来为了和他争夺罗曼娜,二来则是想得到张丹枫留下的剑谱的。他当然不会知道张丹枫留在石窟中的无名剑法图形,老早已给孟华铲掉了。功败垂成,他的心里也在连呼“可惜”:“早知他有抵御雷神掌之功,我用淬好剧毒的透骨钉,进他的道,那就好了。如今他没有死,必定会来找我报仇,我只好暂且避开他,先找着那个人再说了。”段剑青要找的是什么人,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孟华回过头来,刚好去寻桑达儿和罗曼娜,他们二人却已先来找他了。
孟华一看桑达儿喜气洋洋,便知他们好事已谐,但桑达儿见到他那苍白的脸,如是不由得突然由喜变惊了。
“孟大哥,你怎么啦?”桑达儿和罗曼娜同声问道。
孟华极力忍住,不让他们看出自己受伤,说道:“没什么,我已经见过段剑青。”罗曼娜吃了一惊,说道:“你和他打了架吗?”孟华笑道:“我答应了你的,怎能和他打架?”桑达儿道:“啊,你们说的敢情就是那个今晚和我作对的汉人小子?”罗曼娜有点尴尬,点了点头。
桑达儿业已赢得美人,心情自是十分之好,说道:“孟大哥,你别误会我是敌视汉人,我是看这小子看不顺眼才骂他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汉人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我们哈萨克人之中,也有好人和坏人一样。或许那个小子我也是骂错他了。不过我们哈萨克人有句俗话,说是情好比眼睛,容不得渗进半点砂子。”罗曼娜面上一红,说道:“你就是喜瞎猜疑,心该放宽大一些才好。”孟华微笑着说道:“桑大哥骂那小子没有骂错,那小子是应该骂的。”罗曼娜哪里知道,孟华是遵守诺言没有和段剑青打架,段剑青却打了他。笑道:“你怎么回来得这样快?难道只是骂了他一顿就走么?”孟华笑道:“你猜得不错,我只骂了他一顿就走。不过现在却有点后悔了。”桑达儿诧道:“你又说这小子该骂,后悔什么?”孟华说道:“我并不是后悔骂了他,我是后悔自己走得太快,忘记问他住在什么地方。好了,他也是我相识的人,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我想劝他回乡。”罗曼娜道:“我知道他住的地方,我告诉你。”恐怕说不清楚,还拿马鞭在沙地上画来给他看。
“你是要经过我们瓦纳部门‘格老’(即酋长)所住的地方吧?”罗曼娜问道。”孟华说道:“不错,我要拜访回疆的十三个部落,瓦纳也是其中之一。”罗曼娜道:“段剑青常常到格老那里作客的,你要是找不着他,也可以向我们的格老打听他的消息。”此时,已是月落星沉的五更时分,草原上的歌声此起彼落,歌声伴着健马奔驰的蹄声。这是已经定了名份的一对情侣在玩得尽之后,唱着情歌回去了。
孟华和桑、罗二人回到族长的帐幕,远方天已亮。罗海整晚没有睡觉,等着女儿回来。但见他们三人一同回来却是有点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