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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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时候,皱起了眉头,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却又无可寻迹。
你明明知道我爹要死了,特意来带我入京,让我知道的是不是?我爹当年有什么欠你的我不知道,但是他现在早已是阶下囚,你还有什么仇没有报?你大可以去举报官府,说我是安振的女儿,本该门抄斩。
我颤抖着,有泪盈眶。
十三公子目光凝聚起来,我到自己陷在他深邃的眼神里无法自拔,与秦贺之完全不同的觉。
他紧凑到我面前,鼻息倾吐在我脸颊。
你当真就不记得我了?
京城的桃花开了,漫山遍野是红。我早已忘却自己来了有多久,又随十三公子出席了多少次酒宴。他不需我陪酒,更不用我卖笑。他总是介绍来人身家背景,无一不是当朝显赫。
应惯了灯红酒绿,时间和记忆都显得无足轻重。仿佛什么都可以不需要,过去和未来,恩怨和仇恨。甚至我的名字。
只是偶尔想起秦贺之的时候,脑海里会有山青水绿的仙境。
我知道十三公子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举反败为胜的机会。当院落红花落尽时,我不自住地想起了秦贺之,心底泛起丝丝绵绵地纠结。
十三公子遣人来代,初五就动身。
我颔首莞尔。
7、十三公子送我上轿时又一次叮嘱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惊慌,这是最后一搏,赢则生败则亡。语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放下轿帘。我连忙探出头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子能否告诉我为何要如此竭力营救家父?
他伫足,缄默。蓦然回首。
刹那间我仿佛看见十五年前的云淡风清。
踏进阮府的大门,我瞥见右院略低的围墙。蓦地想起了秦贺之,不知道那一年他是否是从这个地方进来的。
我依在十三公子身边,乔作风情万种,心底想起那个淳朴书生,朝我挤眉眼,字字真心。
十三公子先举杯,道:阮老爷今觅得乘龙快婿,我专程和尚书大人一同前往道贺啊。
阮老爷立即起身,陪着笑脸。十三公子身边的就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他说,安大人能不能翻案,就得靠这位大人了。
伴随着漫天喜,阮小姐戴着喜帕从人群中出现。
伴随着喧哗,我看见秦贺之也从人群中出现。
他看见我,楞住片刻。随即慌忙移开眼神。
夫礼毕,十三公子轻扯我的衣角,我知道该我要做的时候到了。
阮小姐这么快就要走啊?我上前,双眼直视阮老爷。
这个…于礼不合吧。今小女大婚,怎能抛头面呢?
是么,难道今天十三爷和尚书大人亲临都不能给面子么?
你…十三爷,您这位也太…阮老爷面不悦,转头朝向十三公子。
茶杯轻靠边,他脸上划出优美弧线。
阮老爷不妨看看,安宁小姐是否很是眼啊?
我抬头,咄咄人地看着他。阮老爷在我眼里由疑惑变为震惊,转而恐惧。
十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上前,一把扯过阮小姐颈上玉佩。场面顿时混起来。
人群中,我瞥见秦贺之无辜的眼,他望着我,一如往昔。席间尚书大人分毫未动,始终看着我们。
8、我从篮子里将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放在秦贺之面前。他抬了抬头,没有作声。
贺之对不起。我说。
他冷笑了几声,够了。我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和阮家有什么仇。
我伸出手想要抚开他额前散的发,他别过头。
是的,秦贺之本不想知道我是谁。
从十三亲王认出我的那天起,从我把那块御赐玉佩放在他门前那天起,秦贺之就不再是那个秦贺之,安宁也不再是那个安宁。
二十年前,先皇微服出巡遭遇刺客,为随行大学士安振和过路商人所救。龙颜大悦之下,御赐两块玉佩,一刻安姓,一刻阮姓,好作宝物代代相传。十五年前,大学士突然被检举丢了先皇御赐之物,即被判门抄斩。
很小的时候,爹就将一块玉佩放在书房暗阁里,夜守护。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说是姓阮。只留了一夜便离去了,没过几,官兵就来抄了家。
十三亲王于我的那块,便是刻了安姓,被阮家盗去多年的玉。他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牺牲,比如,那个需要将这块玉祥装机缘巧合回到阮家的人。
是的,那个人是秦贺之。
阮家行刑那天,我站在人群中,秦贺之跪在最右边。我安静地看着他,他低下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许久,很决绝地移开。
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到过去。
绿水青山,殊兰常开的子。
尾声、十三公子在我身后,一抹残挂在天边。
十五年前,在玄武门,我助你家人逃走,那时我要你跟我走,你不肯。十五年后,一切沉冤得血,如今我要你跟我走,你可是愿意?
我回首,惨淡一笑。
我记得那时候你在门拉我的手,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这个机会算计。王爷大恩,安宁惟有来生再报。
我闭上眼,纵身一跃,眼前惟有那年殊兰丛中,青涩纯真的孩童。
他上前伸手,留住谁。可万丈崖边,什么都未曾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