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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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续弦了吗?”云寄桑问道。他在师从魏省曾治学时,魏省曾遭遇了丧之痛,他与元配何氏情极深,念亡下多年来一直未曾续弦。想不到这次回来竟又有了夫人。
“可不,新夫人的心是极好的,对咱们下人那是一点儿说的都没有。就是这十里八街的也没少受咱们夫人的恩惠。整个平安镇,一提咱们夫人,谁不挑大拇指啊?老爷这回可有福喽!”魏安一提起夫人,顿时变得兴高采烈。
云寄桑心中也暗暗为老师高兴。他曾听从公申衡命,追随魏省曾修学长达两年之久。魏省曾许为奇才,对他极为看重,师徒二人相处得宜,情融洽有如父子。此刻听到老师晚年能得如此佳,心中怎能不快。
突然,他的目光落子府门口的上方。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赫然也挂着一个鬼脸铜铃。
“魏安,那是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魏安脸一变,诺诺道:“那是…没什么,小孩子闹着玩的。”说着,魏安告罪一声,自行进去通禀了,留下云寄桑和明两个人在庭中静候。
“小孩子么…”云寄桑望着那铜铃,陷入深思。
“喜福,喜福,那系什么?”明拉着他的手好奇地问这问那。
云寄桑对魏府的格局极为悉,多年不见,心中尤自到亲切。便放下心头那诡异的铜铃,四下打量起来。
魏府乃是背河而建,当地的沙湾河是一条滦河的分支,正穿过平安镇,将镇子隔为南北两端,一座五丈长的石桥将小镇连为一体。魏府在石桥的南端,这边没有什么民居,除了魏府,便是县衙以及不远处的云端寺。魏府虽是民宅,却因为魏省曾乃当世大儒,名重士林,所以厅堂足有五间九架,这已是二品大员才能住的格局了。只不过魏省曾不喜奢华,府邸中并无雕梁画栋,金碧翠相,园庭池塘一派开阔疏朗,明净自然的风格,房屋间也只有郁郁森森的松竹翠柏点缀其间。此刻,久违了的光终于冲破了冬云的封锁,慷慨地为这宁静的庭院涂上了一抹亮。只是诺大的府邸来来去去的却只有寥寥两三个家仆,显得格外的冷清。
“你看,那是洗烟阁,我以前跟随老师修业时,就住在那里。看到北边那个小亭子了么?那是兰雪茶舍,每逢深冬雪夜,老师总是带着我们一众弟子到那里烹茶赏雪,谈诗论道…”说着,云寄桑的目中出缅怀之,随即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注1)云寄桑霍然回身,一个身着青襟棉袍,头戴眉公巾的老人正笑地站在那里,眼中尽是喜之。
“老师!学生云寄桑见过老师!”说着,云寄桑深施一礼。
“幼清,多年不见,君尚安乐否?”魏省曾高声问道。
听到老师叫着自己的字,云寄桑心中一阵温暖,知道老师又在考教自己,便头也不抬地道:“荆棘芊芊,国凋零,寄桑不敢称安乐。”
“束缚如穷囚,何以挽颓澜?”
“守大义,变士风。缄默,争嶙峋!”云寄桑毫不犹豫地道。
“好!好!不愧是幼清!说到为师心底里了!”魏省曾拍掌大笑,对于心弟子的回答显然极为意。随即脸突变:“幼清,你的手…”云寄桑淡淡地看了一眼空空的右衣袖:“沙场征战,难免如此。比起那些千千万万葬身异域的将士,学生已是幸运了。”随即漫道:“生为百夫雄,死为壮士规。黄鸟作悲诗,至今声不亏。”(注2)“如此老夫便心安了。”见云寄桑并不以残身为碍,魏省曾微微点了点头。
“喜福?你们在说啥地呢?”明可怜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襟,问道。显然,刚才他和魏省曾的对话对于这个初习汉文的小女孩儿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云寄桑微微一笑,向自己的老师介绍了明的身世。
“好啊,想不到幼清现在也收起徒弟来了!不错,是个可的孩子!”魏省曾展颜道:“跟我到书房里坐坐,里面可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哪!”惊喜?喜从何来?云寄桑心中虽然惑,却不敢多问,跟着老师步入书房。
书房里格局朴素,淡雅宜人。墙上挂着一幅刘松年的溪亭客话图和怀素的草贴。花梨木的书案上,摆着盘云老竹笔筒。案上,朴雅坚粟的澹墨供壶水汽袅袅,一只官窑堆花小胆瓶内着几株水仙,吐透着淡淡的馨香。
光透过柳叶格的明窗,静静地照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此刻正娴雅地坐着,举起手中的青瓷茶盏品茶,见他进来,便是微微一笑。
一瞬间,云寄桑目中那如雪的白衣,黑鞘古剑,以及间那个青的酒葫芦,便完美无间地与缥缈的茶气,明媚的光,以及那淡淡的水仙清香融为一体。
云寄桑的心脏猛地一跳,搐般的心痛中又是酸楚,又是甜,最后,更是几许凄凉与深深的惆怅。
“卓师姐…”头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干涩。
自从断臂后,他便再没有给卓安婕发过一封信,刻意与她断绝了音讯,却万万想不到二人竟然在此刻重逢。
“果然是尊师重义的好师弟,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去何处寻你。”卓安婕放下了茶盏,缓缓站起身来,轻声慢语地道。
云寄桑暗暗心惊,明白这位师姐因为自己的作为而生气了。他自然知道,这位师姐越是和声细语,心中火气便越大。等会儿这大火发将起来,怕是要烧得自己焦头烂额。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老师在场,她能稍微克制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