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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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百乐无语地拿出随身小电蚊香放在脚边,蚊子四处逃命去了,果果也安静下来。
话说回来,她现在更需要立定目标,朝小厨师之路迈进啊!现在她等于老妈的拖油瓶,她想她不好意思以十六岁的年纪跟着老妈到新的家庭混吃混喝。至于老爸,她从来就不指望他。总之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她应该把食谱带出来才对。不过霜原哥家里有食谱吧?
想是这么想,但她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仍是落寞地坐在门庭前的小圆灯下。
不知过了多久,秦霜原回到家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一人一猫可怜兮兮,孤零零地缩在他家门口,连向来好动的果果都没打采的。
“乐乐?怎么不进屋去?”他来到她身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年百乐看着秦霜原有些担忧的眼,她真的没想要哭的,只是那一瞬间,他眼底的温柔却让她的眼泪溃堤了。
她觉得自己很糟糕,很自私。
她明明就知道父母的婚姻只带给他们不快乐,可是当她知道她的“家人”就要从此分道扬镳,从此去寻找他们各自人生的幸福时,她竟然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她一直担心父亲的家人嫌她吃闲饭,因为父亲总是不在,她在那个纯粹的西方人家庭里没有同伴,父亲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她几乎有种自己是寄住在人家家里的旁徨,哪怕大多数时间她只是住在拉威尔家名下的房子里,受他们的照顾,而外公也老了,远在台湾。
她觉得这里没有她的家,现在连母亲都要再嫁——她不是好母亲,但至少她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盟友的,她们是拉威尔家的两个异类,只要她偶尔记得她,她就觉得很安。
而现在,她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但是她好讨厌自己的不够独立。
秦霜原神一沉,她的眼泪也许是像热蜡一样滴在他心坎上了,拧了那连他自己都误以为情淡泊的心。
将只敢掉眼泪却不敢呜咽出声的年百乐抱进怀里,让她将哭得泪涟涟的小脸埋在他肩上,她终于像躲进一个安全的港湾,放任自己发出一点点乞求安的讯息。
***其实平离开帝朵的厨房,回到家里,他总是吃得很简单,即使是白面包抹一点起司,再配上一瓶红酒,就算吃了一餐。
他曾经对吃很挑剔、很讲究,年幼时与父母在餐桌上、在外婆忙碌不停的厨房里,他的舌头之刁钻可是让长辈们都不可思议的。也许在帝朵的勾心斗角把他的心都给斗出病来了,有阵子他差点想去看心理医生,因为他几乎是食不下咽,他怀疑自己得了厌食症。
但一名厨师得了厌食症,这真不知算丑闻或笑话。
今晚他突然想做一桌台式小炒和家常菜,一进到厨房,本来什么都没准备,但就是突然间兴致地挽起袖子来大展身手。
他几乎是在美国长大,可是也许是血里的因子使然,总能让孩提时的他觉得温暖足的,不是美式快餐,也不是细得媲美艺术创作的法式料理,而是简单的台式家常小菜。
因为没时间腌,所以他把冰箱里的猪切碎,先炒过,瞬间香味四溢,那种纯朴的香气浑厚又温暖,总是刺着人们的食。才刚哭过,还有点想要自闭的年百乐都被引过来了,在他身后悄悄探出脑袋来。虽然她听他的话到浴室洗了把脸,眼睛和鼻头都还有些红红的。
她第一次看他拿炒锅,觉很奇妙。一向都是看他优雅地做法式料理,想不到秦霜原拿起锅铲,也很有“总铺师”的架势哩。
炒过的可以省去炖煮时间,在进炖锅之后,他又烫了青菜,冰箱里适合拿来汆烫的只有莴苣,但只是烫莴苣就够好吃了,淋上一点香油和式酱油就能上桌。年百乐和果果都被香气引着,偷偷摸摸踱到餐桌边,小丫头忍不住趁他不注意时拎起一片菜叶吃了起来。
“唔…”好烫!但好好吃!早上才从市场买回来的新鲜莴苣又脆又甜,式酱油较清淡,不会扼杀了天然的好滋味,白芝麻香油不多也不少地洒上几滴,让薄盐酱油的气味更甘美,连平常她不特别的莴苣也让人食指大动。
他还煎了豆腐。无论做中式或西式料理,他喜用豆腐,这种平凡却美味的配角总是能把各种味道鲜明厚重的主角陪衬得刚刚好。将豆腐煎成了金黄,盖上锅盖让它酱汁,以前家里用姜和麻油提味,但有时他会用辣椒、柠檬和月桂,把豆腐腌成带酸咸滋味,适合夏天配饭。
再来用剩下的材料熬个玉米清汤,玉米熬的清汤实在比西式浓汤有特得多了,黄玉米那股甜滋味在中式清汤里可一点也没被费掉,再切几块红萝卜和白萝卜、香菜,完全不用任何味素就清甜美味得很。
年百乐很克制了,没在汤和鲁燥上桌前就把菜吃光光,还主动帮忙摆碗筷和添饭。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吃到白米饭了呢!好怀念哦!
秦霜原没忘记煎几尾柳叶鱼,两个人和一只猫便围在长桌边享用晚餐。
“我要开动了。”她曾经很想试试在吃饭前这么大声宣告,因为一个人吃饭时,只要静静把自己喂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还是太怀念,又或者秦霜原的手艺本来就出,年百乐吃了两碗饭,还想再吃哩!连果果都吃得肚子又肥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