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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红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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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云龙眼一闭,两滴晶莹泪珠,噗地滚落在衣襟上,伸出颤抖的手,接了酒杯。

徐纶面带狞笑,扬声道:“高监教为了本教,隐忍多年,到今天才算功成圆,所以他太动了,大家干杯。”群雄纷纷举起酒杯,方要就,突听得一声厉喝:“且慢!”喝声宛如平地一声霹雳,群雄俱为一震,有些人连酒杯都手摔在桌上。

几千道目光循声望去,只见高翔昂然从席上站了起来。

高翔面一片肃凝,颊上泪痕宛然,面向天下群雄(实际上都已成了天火教奴仆)朗声说道:“徐纶老匹夫歪曲事实,构陷家父于不仁不义之境,其中因由,在下如不明言,诸位未必了然。”他目光如炬,迅速在群雄脸上扫了一遍,剑眉轩动,又道:“家父素为正道武林期望所寄,久受天下仰慕崇敬,自然遭到徐纶匹夫的嫉恶,所以,远在二十年前,老贼就处心积虑,陷害家父…”接着,又把二十年前九天云龙暗中毒计,被罂粟毒丸所害,如何含辛茹苦,忍辱偷生,将自己抚养长大,后来又如何屡受胁迫,如何嘱令自己往星宿海送讯,可惜迟了一步,青城二老已遭毒手…这些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天火教主徐纶嘿嘿笑道:“傻孩子,你虽然编造了这段引人人胜的故事,无奈难以令人相信,老夫倒要请问你,当年向你父亲暗中下毒手的人,又是谁呢?”高翔怒目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徐纶耸耸肩笑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快说出来呢?”群雄附和鼓噪,都叫道:“是啊!谁下的毒?怎不直说?”

“九天云龙是何等身份,那下毒的人,必非等闲,他是谁?快请说明…”高翔把心一横,一字一顿道:“那下毒的人,就是我母亲。”群雄都骇然,登时肃静了下来,天火教主徐纶却扬声大笑道:“这倒有趣得很,天下尽多不孝的儿女,倒还没有听说过,儿子当着天下人面前指控自己的母亲是下毒凶手的事,这真可以收列入笑话奇谈中了。”高翔被他一阵讥刺讪笑,羞得面通红,他本来就不善雄辩,一急之下,就更说不出话来。

阿媛替他着急,忍不住跳了起来,接口道:“儿子指控母亲固然可笑,但做哥哥的迫自己妹妹向人下毒,以遂狂念,更是卑鄙无到了极点,他不觉得羞,还坐在那儿混充人物呢!”徐纶一愣,脸上也不期然泛起一抹红晕,嘿嘿冷笑了两声,转开话题,道:“过去的一切,不提也罢,今本教荣典,天成兄,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呢?如果高兴,就请干了杯中酒,咱们还有其他庆祝活动呢!”九天云龙默然无语,好半晌,才仰起头来,缓缓说道:“徐纶,杀人不过头落地,老夫已忍辱低头,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肆意凌辱于我?”大火教主傲然冷笑,沉声道:“笑话,本教主礼聘你为监教之职,荣宠逾过他人,难道你竟不识抬举?这也不要紧,你不领情,本教主仍可收回任命,只是,你可不要忘了咱们今晨的条件。”九天云龙听了这话,脸连变。

最后,终于长叹一声,举起了酒杯。

高翔大叫道:“爹!士可杀不可辱…”九天云龙脸一抬,泪水纵横,颤声道::“孩子,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十八年非人生活,我还留恋这人世干什么!”高翔位道:“但是,爹!求您老人家不要为了翔儿,甘心受辱,翔儿宁可死,也不愿屈辱求生…”九天云龙摇摇头,泪水泉涌,道:“这次爹并不是为你,爹只是愧对你金伯父,不愿再害他子嗣断绝,孩子,忍受一些吧!你凤仪世妹,已经落在老贼手中了…”这话一出,高翔和阿媛都不骇然一震。

就在这时候,那名挨坐在擎天神剑黄承师左边的黄衣少年突然身而起,迅捷无比地欺到九天云龙身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沉喝道:“姓高的,你说,金凤仪怎么样了?”高升双臂一振,猛然用尽平生之力,向那蒙面少年劈出一掌,叱道:“小杂种,放开手!”那黄衣少年左手轻轻一拨,高升掌力顿时走空,蓬然一声,一桌酒菜立被打翻,众魔头尽都撤身跃避。

徐纶怒目一瞪,喝道:“雄飞,你要造反了?还不快放手!”黄衣少年一翻手,拔出长剑,厉吼道:“造反就造反!”手起剑落,疾向徐纶扫了过去…

剑光过处,徐纶措手不及,急忙一抖大袖,闪身退,虽避开了要害,一条仅余的右腿,竟被长剑摇断。

血光洒处,天火教主‮腿双‬俱失,扑翻倒地,幸得喇嘛僧王阿难陀顺手拉了一把,才算没有灰头上脸,但断腿之痛,已使他浑身战抖,自己点住了腿部道,厉喝道:“拿下这叛门小杂种,死活不论!”黄衣少年扯下面纱,掀开头巾,冷笑道:“史雄飞叛师欺祖,已被处决,徐纶,你再仔细看看姑娘是谁。”头巾掀落,一蓬秀发披垂下来,高翔等人齐声呼,原来那人并非史雄飞,却是据称已落在天火教手中的金凤仪。

金凤仪一只手拉着九天云龙,一手仗剑振腕摇动,剑光耀眼生花,就在主席边动起手来,场群雄顿时大

高翔急摘铁筝,沉声道:“秀儿、珠儿两位快助金姑娘,媛妹领剑女冲上去掩护,丐帮和三派门下把住退路,一场混战势所难免了。”分派定当,场中已出现一片混战,擎天神剑黄承师刚撤出佩剑,冷不防被身边的乾坤手冉亦斌一掌从腑下拍出,蓬然一声,正中肋间,只打得他长剑坠地,踉跄前冲了七八步,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金凤仪趁机移步,抢过席侧,猛听一声大喝:“丫头,哪里走!”声出人到,一股强烈劲风当头袭到。

金凤仪偏身侧避,一见那拦路的竟是壮高大的番僧阿沙密,芳心暗急,不得已,只好把九天云龙高翼给了冉亦斌,急道:“老前辈,暂时不要突围,先采守势,待我料理了这番僧再说。”冉亦斌点点头,仗剑护住高翼,金凤仪已展开长剑,跟阿沙密斗在一起。

大火教下白骨叟罗天寒、大行五煞、鬼母婆媳和人妖姬天珠等都已经钗横鬓拿出兵器,围了上来,幸得阿媛率领百名剑女冲到,紧紧在九天云龙四周结成一道圆阵,秀儿、珠儿两柄长剑如闹海蛟龙,一左一右抢入,恰好替金凤仪挡住了两侧。

混战之中,高翔倒提铁筝,飞登一张桌面,气凝丹田,大声叫道:“各位英雄高人听清了,正不两立,天火教恶贯已,眼看即将覆灭,各位平时深受毒刃迫害,何不趁此良机,一吐积忿,为武林公义,为自己报私仇,一举两得。”众人听了,都抬起头,两眼发亮,但转瞬间又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竟无一人身而出。

高翔又叫道:“你们是担心内毒已深,难以化解吗?不要紧,等消灭了天火教,紫竹庵苦竹师大答应分赠琼给各位服用,能够暂时制毒瘤不发,然后再广植毒果,为各位解除内毒,天火教罂粟毒丸已有解药,各位大可不必顾忌。”一连叫了几遍,群雄中仍然无人响应,四周天火教徒众,却已如水般涌进场中,金凤仪等人和百名剑女,以寡敌众,很快就被人遮断,情势十分危急。

惨叫之声,此起彼落,扼守退路的丐帮弟子和三派门下,已经抵挡不住人多势众的天火教徒的迫,死伤累累,从广场边步步缓退,即将不支,而天火教徒仍然如蜂队蚁群般,由莲花峰两侧汹涌而来。

高翔眼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提起铁筝,正准备投入战圈,舍命一战,突听近处一名高大的灰袍老人沉声叫道:“高少侠,请等一等…”高翔注目问道:“前辈是谁?有何指教?”那灰袍老人动地前行几步,拱手沉声道:“老朽是大名府鹰爪门一名不中用的废物,十年之前,不慎被天火教毒丸所害,忍辱听命于徐纶,我们不肯出手助少侠抗拒天火教,实有难言苦衷,高少侠能够见谅吗?”高翔苦笑道:“人各有志,岂能勉强,但是在下却不明白,有此反抗的机会,诸位为什么竟情愿袖手放过呢?”灰袍老人黯然道:“少侠既知我们被毒丸控制,非九药不能延续生命,想必也知道一旦药丸不继时,所遭受到的痛苦?”高翔颔首道:“在下自能体会得到。”灰袍老人垂首道:“不瞒少侠说,我们这次来到太白山,身边药丸已被天火教悉数收缴,声言须等今大典之后,才能继续发给。在场同道,绝大多数,已经一未曾服过药丸,咱们虽有同仇敌汽之心,无奈功力已失,形同废人,是以无力相助少侠…”高翔仰天长叹道:“天火教真是好毒的手段,前辈请稍退,由在下等舍命一拼,咱们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论如何,也要替武林同道出此一口恶气。”说罢,拱拱手,长啸一声,挥筝投入战圈。

他此时已存偕亡之念,出手奋不顾身,铁筝挥处,天火教徒纷纷倒退,不多久,便被他杀开一条血路,跟独臂穷神刘铁辉会合在一起。

刘铁辉业已杀得遍身是血,急急道:“敌众我寡,少侠还是知会她们集结在一处,先夺路身要紧。”高翔举袖拭去颊上热泪,苦笑道:“现在已陷重围,四下全是天火教徒,全体突围,已无希望,晚辈身边还有一粒霹雳震天球,请帮主下令贵帮弟子和三派门下准备,待晚辈掷出震天球时,同时发动,或者还能冲出险地。”刘铁辉愤然道:“少侠这么说,是视丐帮中全是贪生怕死之徒了?少侠不走,丐帮弟子决不离开莲花峰!”高翔道:“与其同死,不如为武林留下一线生机,晚辈只有一粒震天球,前辈万勿意气用事…”刘铁辉佛然不悦,不再答活,却振臂大呼道:“丐帮弟子听着,生死事小,全节事大,帮中弟子谁要是活着离开莲花峰,便是祖师父座前罪人。”丐帮弟子死伤逾半,剩下的二十余人,听了这话,同声呼应,土气顿盛,一阵狂砍猛杀,竟然又将摇动的阵脚稳住。

高翔无奈,运筝如飞,又冲到飞龙活佛面前,急叫道:“三派门下请准备夺路突围,看晚辈的霹雳震天球出手,大家便合力冲突…”飞龙活佛未等他说完,即拦住话头,畅笑道:“高少侠,既有霹雳震天球,何不多杀几十名大火教徒,三派门下虽然不中用,但想来还不会不如穷家帮兄弟吧!”众人临危均不愿偷生,情势虽然危殆,仍然奋战如前,又过了片刻,地上已躺了尸体,环顾三派弟子,已不过仅余下五六人而已。

高翔一咬钢牙,正待取出怀中霹雳震天球,谁知目光掠过,忽见对面山上宛如两朵黑云般冲下两匹骏马,前面马上一个漆黑大汉,手中舞动一铜大,一路打将进来,阻路的天火教徒,呐喊一声,纷纷退避,无人敢樱其锋。

高翔眼快,早认出前面那大汉竟是一身刀剑难伤的龙君,正诧异,又见龙君马后,一骑斜冲而至,马上坐的,却是铁算子马无祥。

马无祥手中铁算珠疾如飞蝗般出,一面扬目四顾,大声叫着:“高少侠!高少侠!”高翔忙应道:“马大哥,小弟在这儿。”马无样一眼瞥见,急急对龙君喝道:“老弟,瞧见没有,高翔在那边。快冲!”龙君狂笑一声,铜飞舞,拨马直向高翔这边冲来,叫道:“高翔,你倒好,前次在酒楼撇下咱家溜了,这次有热闹好戏,也不知会咱家,这样不够朋友,等一会打完架咱们再算。”马无祥一骑冲到近前,滚鞍落马,皱眉问道:“敌人势大,你怎么还不施展绝招?”高翔一愣,反问道:“绝招?什么绝招?”马无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团,结高翔,沉声催促道:“这是百音老前辈嘱命给你的,赶快照书行事。”高翔展开字团,只见上面仅仅潦草的写了八个字:“天籁之音,功能振奋。”高翔略一沉,恍然大悟,匆匆收好字团,嘱咐道:“马大哥,请替小弟护法。”马无祥点点头,立即招呼龙君下马,两人并肩挡在高翔身前,高翔长一口真气,盘膝席地而坐,铁筝横置膝上,手拨筝弦,叮咯两声脆鸣,四周喧腾之声登时一静。

只见他垂目端坐,缓缓捻弹,一缕缕悦耳音响,随着他指尖缓缓动泻出,其音柔而不急,仿佛暖花开,小桥水,意境安怡而憨静,筝音飘忽,调气解愤,一片祥和。

说来奇怪,筝韵送出不久,场中杀伐之气竟像突然消失了许多,无论天火教徒众或剑女们,都似深深被音律所染,出手之际,已大非先前凶猛凌厉了。

受影响最大的是那近千名被罂粟毒丸迫了多年的武林人物,一个个侧耳凝神倾听着,脸上出的神情,也由恐惧而平静下来,那大名鹰爪门高手灰衣老人,目光连连闪动,似乎颇有领悟。

突然,高翔指掌起落,疾拍快拨,刹那间,筝音突变,耳铿锵,宛如狂风暴雨,万马奔腾,铁骑驰骋,刀

这一阵急迫音调弹奏不足盏茶之久,近千名武林群雄,忽然人人呼急促,脸上红光遍布,个个磨拳擦掌,咬牙切齿,形状动,似要攘臂而起。

马无祥悄声向独臂穷神刘铁辉道:“帮主,请立即传话,告诉姑娘们留意,众怒之下,务必要镇静协助…”刘铁辉刚将话传过去,高翔已开始随着韵,漫声道:“头可断兮,血可;宁玉碎兮,勿蒙羞;君本奇男子兮,奈何马牛…”声未已,那灰衣老人突然振臂大呼道:“朋友们,听见了吗?忍辱蒙羞许多年,这笔血债,该向天火教算一算了。”一呼百诺,近千名武林豪雄,不知从哪里重新获得了力量,一声呐喊,千手齐挥,拔刀剑,疯狂般直向天火教徒扑了过去。

众志成城,这些武林英杰,都是被天火教罂粟毒丸所害,多年积在心底的愤怒,刹那间爆发开来,其势如排山倒海,猛不可挡,人群一卷,任是喇嘛僧王、独眼鬼母武功再高,也难以阻遏这股愤怒的反抗洪

刀之下,天火教徒成批倒了下去,愤怒的人,一齐涌向徐纶。

徐纶心慌意,连忙催促喇嘛僧王阿难陀道:“大师,快带我逃走吧!峰下有密道,快!快…”阿难陀见大势危急,哪里还顾徐纶,抖手反将向他涌来的人群掷了过去,袍袖一拂,开近身刀剑,沉声道:“阿沙密,跟为师走。”两名番僧转身向峰下奔去,独眼鬼母瞥见,然大怒,厉吼一声,顿拐追了上去,鸠头拐搂头砸落,叱道:“好个临危逃的番狗,别走了,要死大家都等着挨刀吧!”阿难陀迫得返身应战,只这一耽误,千百名武林群雄,业已一涌追上…

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过去了之后,莲花峰下,遗尸遍地。

其中绝大多数是天火教徒众,然而,也有许多为武林而捐弃了生命的无名英雄,他们尽了积愤,手刃仇人,然后含笑而死,但未死者的心中,却深深为他们的未能目睹未来武林的太平盛世而默默惋惜着。

高翔亲自在峰下为死难的同道莹葬,焚香祭奠,内心悲恸,不痛哭失声。

整整耗去一一夜时间,善后才料理妥当,武林群雄,分批离开了太白山,前往紫竹庵领取琼,待人群去尽,高翔才含泪对珠儿和秀儿说道:“庵中分药的事,就此重托二位小师父,家父和义仆高升,也请二位和丐帮兄弟们劳神一并护送到紫竹庵去。”秀儿诧问道:“你自己要到哪儿去呢?”高翔黯然道:“我与百音老前辈尚有约会,现在就陪凤仪世妹前往星宿海取金庄主遗骸。”阿媛接口道:“翔哥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金凤仪含泪拉拉她的手,轻声问:“那儿路远,峰上又荒凉,你不嫌冷清吗?”阿媛赫然道:“我不怕冷清,只要你们呆得下去,哪怕就是住上一百年也不会嫌的。”金凤仪粉脸一红,垂头低声对高翔道:“这样也好,原该咱们三个人一块儿…”秀儿忙道:“我也跟你们去,好吗?”高翔尚未答话,龙君已接口笑道:“你是尼姑子,只能住在尼庵里,怎好跟人家在一起。”秀儿羞得一跺脚,嗔道:“谁认识你这个蠢物,谁在跟你说话!”龙君哈哈笑道:“不跟咱说话最好,咱是实心人,才劝劝你,要是从前…”马无祥怕他又犯了老病,急忙喝住道:“龙老弟,快住口,你要入我们太湖龙船帮,以后就千万别犯旧病,否则,咱们还是趁早分手!”龙君连连摇手道:“放心,咱只是逗她玩玩的,岂不闻那些念书的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吗?咱是真正的改归正啦!”高翔等被他一句话,引得哑然失笑起来,大家却没有留意秀儿眸中,竟蓄了两眶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