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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常工作的时候也这样思考。
杯子里的水变得有点咸。
她哭着哭着笑了,这样想没错啊,非常理,只是那个结果不是这个项目失败那轮融资失败那样,而是死亡,是自己的死亡。
此刻同样坐在病上,看着窗外更高更好看的风景,想起做手术的时候,病房外是高大的梧桐树。是那些梧桐树,让她想起大学校园。其实后来去校友会,去参加老同学们的婚礼,什么都去了,就是没有回学校去看看。或许潜意识里觉得学校已经没有值得挂念的人事物了,值得挂念就是曹明子,已经不在那里了。于是校园不是归处。
故乡或许也不是归处,她想。在京多年,早已不像个南方人。她有的时候看自己的长相身材,也会偶尔想一想素未谋面的亲身父母,他们到底是哪里人?是不是一个是北方人,一个是南方人,所以生下这样一个我?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
汪袤云在孤儿院住到五岁,记事了,才被领养。大概养母是看中她显得聪明,也想着她已经知道事了,就从不掩盖她是孤儿的事实。她当然养母,养母也
她,但这种
仿佛始终与亲生父母不同。养母走后,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生活,每年过年,她除夕和大年初一会回到养母的老房子去给养母上香,初二初三与旧同学们聚会完就走。后来那房子老朽了,她只好把它卖了,于是再也没有回去过。虽然朋友们都很想念她,很崇拜她。一个一路上青云的汪袤云。
她曾觉得亲生父母遗弃自己是错误的,因为自己这样好。
现在想想,或许也不妨说幸好从未谋面。她也不想见到他们了。彼此不曾存在最好。
我的生命里只来得及存在有限的东西,那么几样而已。本来我希望我能腾空一些,再增加一部分,倒空又装进。然而现在没有机会了。牵挂寥寥,了了牵挂。
医生告诉她,转移扩散。她于是选择,放弃治疗。
然后托关系强行转院,离开,去见了曹明子。
然后回到这里。
第二天花了一天时间做检查,第三天检查结果出来,医生来告知她扩散的情况。
“还疼吗?”
“还可以。”
“那止疼药我先不给你加了。”
“好。”见她神不太好,医生问道:“开始嗜睡了?”她点点头。
“那是正常的。”医生翻阅输记录,“事情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
“好。往下你可能会开始越来越嗜睡,可能会失去意识,偶尔昏——”
“记忆衰退。”
“对,记忆衰退。格可能也会改变。”
“我立好遗嘱了。公证有效了。你放心。”医生看着她,她微笑着。医生点点头,放下记录板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吃过午饭,汪袤云躺回病,静静闭上眼睛。总之很倦怠,但是不想睡。外面风吹过,好像听得到知了叫,闷热的北京的夏天,据说这一周都不会下雨。
知了,知了,知了……
我希望我在记忆衰退之前陷入昏,就像医生预计的那样,我的某一部分神经癌变的情况比别的要厉害,它们可能仁慈地希望我去睡,比别的癌细胞下手要快。我想抱着那些记忆睡着,永远地睡着。即便经常有人说,死亡并不是永远的沉睡。死的时候,会
觉有人来接你,一切的病痛都会消失。可我的脑子要是在那之前就忘记了种种,我还会好起来吗?
我想要记得你,记得所有这一切,即便不是完全地快乐,甚至有许多悲伤。
如果我提前陷入昏,渐渐脏器衰竭而死,那么死的时候,还能快速地回忆一生吗?
我会想起来什么呢?
欸,想到你女儿,真好看。像你多过像老吴,好的,他眼睛有点儿小了,还是你的眼睛大,又大又亮又好看。咱们那个时候喜
的中山美穗,老了变成现在这样子。但无论苹果肌如何改变,她的眼睛始终好看,你的眼睛也像她那样。
一定还会有人喜你的,你要是也喜
人家,就去吧。为什么不呢?
我想起,当时《倾城之恋》,你披着外套,走在沦陷后的城市的街道上,那身影,的确值得全城沦陷来成全你。现在想想讽刺的,《倾城之恋》本来就不是
情故事,里面总有算计。我们却还想当然地以为它是
情故事。
或许我们之间也一样,但到底它还是情故事。
我想起2003年的那些火锅。卖涮的老板看我的眼神每次都怪怪的。真是的,吃涮
怎么了?
你喜麻酱多过韭菜花酱。后来干脆不
吃火锅了。其实你还欠我一顿炙子烤
。
《恋的犀牛》最后演了多少场?700?有一次他们跟我说晚上有个饭局,孟京辉去了,问我要不要去,我没去。
让我们为廖一梅鼓掌,也为马路,为明明,为红红,为牙刷,为莉莉。
现在连卡佛也一般。但你喜joyce,幸好我送过。不然好像有点缺憾。我知道这种缺憾你即便讲出来,也不会真的觉得怎么样。你不在乎,你觉得已经很好了。其实这一点我们有共识。
以及,幸好我送过的是cartier,我不太喜tiffany,你也不喜
。我应该是因为你不喜
所以不喜
的。我不记得了。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