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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见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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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卞氏回家后,曹在草庐的生活越发寂寞,没人为他唱曲,没人陪他饮酒,更没人能让他抱着说情话了。可若回去住,他受不了那种琐碎的气氛,仿佛他已经不可能属于那种平淡的生活了。

思来想去,曹忽然忆起了当年随同朱儁打仗的事,便寻来《孙子》、《吴子》、《鬼谷子》、《六韬》等书,筹措他的大作《兵法节要》。这段时间里,卞秉和楼异时不时来张罗他的生活,供米供柴,丁氏夫人则每隔十天来聊些家常,顺便取走换洗的衣物。有事可做时光便显得充实了。每里寻章摘句奋笔疾书,转眼间就到了冬天。几卷书写烦了,又可以骑马出去猎,小子有文有武倒也自在。

这一天气晴和,曹放下笔迈出柴扉,趁着好天气刚好可以晒晒太,却远远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孟德…孟德…”曹听那悠悠扬扬的声音很耳,却一时想不起,忙四外张望。见没有人,以为是自己寂寞了,产生了幻觉。一阵失落袭来,他想回屋躺一躺,又听到:“孟德…曹孟德…你在哪儿…”果真有人呼唤他!曹找不到人影,也随着喊道:“我在这儿…在这边!”连续喊了一会儿,就见正西山坳间闪出一人一骑,那人身材高大,穿武服戴鹖尾冠,两尾甚是显眼,鞭鞭打马而来。等快到近前才看出来,来人竟然是崔钧。

“元平兄,是你?”曹急步了过去。

“哈哈哈…孟德,好久不见呀!”崔钧下马拱手道。

替他牵过马:“你怎会到这儿来?”

“来看看你这深山的隐士高贤嘛。”

“休要取笑,你看我这草庐还不错吧。”

“哎呀,你这地方叫我好找啊!”崔钧无心瞧什么景致“先去的你家里,遇到了楼异,说你现在住茅舍隐居起来了。楼兄弟说要引路,我说不妨,就自己找来了。哪知在山坳间了路,我没办法了,扯开嗓子喊吧!”

“快请进去坐。”曹说着挽起他的手。

崔钧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肚皮:“我说孟德,能不能给我找点儿吃的啊?”曹一愣,赶紧道:“有有有,你等等。”说罢将他让进草庐,又出来拴好马,奔厨下把丁氏留下的鱼羹端了出来。刚打算生火热一热,崔钧却跟了进来:“不必麻烦了,凉的就好。”说罢抢过去就吃起来。

看得诧异,这鱼羹是自己嫌腥才没有吃完的,可到了崔钧嘴里却犹如珍馐美味。只见他端着家伙,就站在灶前大嚼,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了。曹又寻了块胡饼,眨眼的工夫,他又干进去了。待他吃完了,曹才把他让回茅舍,落座问道:“元平兄,你这是怎么了?混得跟逃难一样啊!”崔钧抹着嘴道:“可不就是逃难嘛,我叫爹爹撵出家门了。”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曹越发诧异,什么事能把一团和气的老崔烈惹急。

崔钧叹了口气,除下头上碍事的鹖尾冠,捋着雉尾道:“全是他花钱买三公闹的。”

“什么?令尊那样的资历,也…”曹没好意思问出口。

“花钱买的太尉!这瞒不了人,如今都成了京城的大笑话了。”曹不解:“这里也没有外人,咱兄弟直说了吧。令尊名震北州,位列九卿郡守二十余载,早就该为公了。而且老一辈的人物又越来越少,论资历舍令尊还能有谁?为了这一两年的光景,为什么要自毁名誉花钱买官啊?”

“谁说不是呀!”崔钧叹了口气“前几个月太尉张公死了,于是…”

“你说谁死了?”曹嘴道。

“张延张大人。”

“他也死了?”崔钧一拍桌案:“叫十常侍害死啦!”曹苦叹一阵:“臣贼子又坑杀一位忠良。”河内张延以耿介著称,更是前朝老相公张歆之子,父子两代位至公台,到头来却丧在十常侍这帮小人之手。

崔钧却道:“不光是张延,刘宽也薨了。他救不了张公气死了。袁绍的二叔父袁逢去年也薨了。老臣们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马公一个人孤零零在东观,看了都叫人难过…”曹话道:“皇上真是无药可救了,这些老臣哪个不是为江山社稷碎了心熬白了头,辅佐几代君王的老人了,最后一个个竟是这等结果,这不是自毁长城吗?而且刘宽老爷子是帝师,哪有学生这样挤对自己老师的。”

“你听我说完,新鲜事儿还在后面呢。张延死后,忽然有一天樊陵和许相跑到我家去了,这俩人说皇上有意让我父亲为太尉,但是要出一千万钱修河间宅邸。”

“荒唐荒唐!”曹摆着手“‘不开口’和‘笑面虎’这对活宝还管这等闲事。”

“我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宁可不当太尉也不能做这种败坏名声的事儿啊!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爹也不能辱骂他俩,只好婉言谢绝,把他们撵走了。哪知过了几天,当今天子的母程夫人来了。老太太还真是能说,叫我爹不要坏了皇上的面子,好歹拿点儿钱出来,也免得招灾惹祸。坐在我们家绕了半天舌头,不答应她就不走。你说一个老太太,又是皇上的母,我们能怎么办?我爹也烦了,最后答应出五百万钱,这件事就算是定下啦。”曹哭笑不得:“我越听越糊涂,朝廷大事这老太太出来瞎搅和什么呀?”

“谁说不是呀!可她就真来了,八成也是皇上或者宦官打发来的。”崔钧一脸无奈“后来举行大典,皇上授予我爹上公之位。文武百官都到齐了,程夫人也去了。咱们那位皇上在授印玺的时候竟然对身边宦官说‘真可惜,要是一口咬定,肯定能卖一千万!’”

“可恶!这不是侮辱人嘛!”

“当时我爹红着脸都没敢回话,好在没几个人听见。可是那位程夫人可不高兴了,竟从人堆里钻出来,当着百官的面指责皇上说‘陛下也太过分了,崔公清明之士,怎么肯花钱买官?我替陛下讲了多少好话,他才肯拿钱意思意思,您怎么还不知足呢?’当殿她就跟皇上争执起来了,最后册封大典草草收场。”

“哈哈哈…”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其实她是好心,说的也是实情。”

“她是好心,但是这么一嚷,天下无人不知我爹的太尉是花钱买的了。”崔钧拍着大腿叹道“孟德,你说这事能怪我们吗?”

“唉!不能怪你们,怪只怪皇上贪财呀…那你又是怎么被扫地出门的?”崔钧红着脸嚅嚅道:“前几天我从外面回家,看见爹爹正拄着杖在院子里生气。他说自从当了三公,别人都对他冷眼相加,背后嘀嘀咕咕的。他问我的那些朋友,本初、公路他们都怎么看他。也怪我没看清老爷子脸,就实话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