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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指掌。
虔子文二话不说就往门里走,张凉却说:“魔尊身份何等金贵,不如让属下替您开路……”不等虔子文回答,他肩头的白猫已然冷哼一声,“荒谬,魔尊什么时候收你当手下了?但凡我在一天,你想都别想。”
“再说,魔尊是什么修为,区区几道困阵能难得住他?你才筑基修为,直接走进去怕是连一步都迈不出去,要你何用?”白猫半趴在虔子文肩膀上,用那双蓝眼睛狠狠地瞪张凉,想把这没事献殷勤的人轰走。想跟他抢魔尊,纯属白做梦!
“雪花说得对,你们俩跟在我后面就行,万事小心。”虔子文挥了挥手,于是张凉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花明远抛起三枚铜钱一看,卦象暧昧不明。他叹了口气,也跟在了后面。
出乎意料的是,罗浮仙尊的住处既无困阵更无机关,和门外森严防御困阵一层叠一层的状况截然不同。
主人家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推开那扇门就直抵后院,把大门正门卧室都大大方方地亮给人看。
虔子文忽地停住不走了,张凉全然不解,他也不敢往前走,只能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周围。
他们身处一间太宽阔的大殿之中,穹顶直通于天高不可攀,光柔和地照了进来,墙壁上是颜浅淡的几幅画,大殿之内还有一口冰棺。
只看了一眼,张凉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些画引了。
第一幅是两人对坐观雨,雨丝如线涟漪晃动,落在庭外的荷花上,叶脉之上水珠动,鲜活得似是真的一般。
纵然黑袍人的脸看不太清,张凉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幅画里的黑衣修士。因为他孤高俾睨的气派,从始至终都从未改变。
张凉又往前看,月圆之夜二人赏月,月光转海棠生香,比海棠更绮丽的是黑衣修士的微笑,固然朦胧也能倾倒众生。
又一幅画,高山水两人练剑。
张凉恍然大悟了,大概这大殿里所有壁画,画的都是罗浮仙尊和他那位挚友。
固然他们俩已经不在了,这些画却长长久久地留存下来。罗浮仙尊,大概也是求而不得吧。
张凉怅然地望着虔子文的背影,忽然很能体会到那位大能的心情。
不可说也不能说,到了最后,却已没了表白心迹的机会。生平憾事,莫过于此。然有愧于心,唯有故步自封以余生赎罪。
恍惚间张凉听到了这么个声音,语气平淡殊无情绪。那是一颗心都被烧尽了只剩灰烬的苍白淡漠,纵然奋力一,也没有火星崩出。
张凉怔怔地盯着那些画看,像是着了魔般。
他忽地落泪了,也许是同身受,也许是被画中情景触动。张凉心绪澎湃不能平静,纵然竭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你哭什么?”虔子文忽地回头看他,他那双诡谲绮丽的浅银眼睛,真像冷漠如雪的月光,惨白无情的月光。
那一眼,如锋锐雪亮的弯刀,刀光一划就破开了张凉的喉管。热血从伤口里呼啸而出,张凉嘴嗫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虔子文仍站在原地,冷然淡漠地说:“你不是罗浮,只是个旁观者,也不能对他的情绪同身受。他愧对挚友自愿赎罪,还觉得心里有些寄托与安。”
“他倒是不曾想过,那位挚友是否肯原谅他。罗浮以为他自己死了,所有事情就此了结,真是天真。”也许是看出虔子文情绪不对,白猫也悄无声息蹦到了地上。并无一人说话,本来就寂静大殿里好似结了冰般,冻得人能打哆嗦。
真是天真,虔子文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既是说罗浮,也是说当初的自己。以为意气相投就能不顾身份平等相,他终究没想过,罗浮是修士是人,是这世界芸芸众生的一部分。
既担天命就要顺天而行,罗浮什么也没做错,只怪他当初太傻了。从始至终,他什么也没有,到了最后也是孑然一身。
虔子文眼睫低垂沉默了一会,一转身去看大殿正中央的那口冰棺。白猫眼见主人动了,又忙不迭跳到了他的肩上。
茸茸的小东西是温热的有重量的,在肩头上,皮热烘烘地熏着他的脸。
还好自己养了只猫,至少也并不孤单。虔子文摸了一把白猫,风华呼噜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虔子文一步步走到冰棺之前,里面的人还像在睡。黑衣乌发,眉心之间一点印记,如火灼灼烫眼。
那张脸,真是好看啊,和魔尊七分相似却截然不同的好看。白猫伸着脖子瞧了一会,差点掉了下去。
虔子文伸手够了一把,白猫才回过神来,他动了动耳朵,往后缩了一下站得更稳当些。
乍一看到这张脸,虔子文也想起了一些东西,一些早被他埋在回忆里懒得挖出来的东西。时间一长,回忆已然褪了,他再也不愿回忆往昔。
没想到罗浮杀了他以后,竟然还留着那具躯壳,大约算得上是情深义重吧。
可惜罗浮并不明白,对他而言,躯壳这种东西可有可无,随时都能换。
虔子文低下头,手指舒张了一下。
少年的手指是纤弱白皙的,指节也太柔弱,似乎稍一弯就能折断,和棺内那双握剑的修长手截然不同。
然而这具炉鼎资质天资平平的躯壳,让他隐约触碰到了一线天机,既是困之机也是开天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