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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的,去把能调的全调过来。”周毅林走到旁边去打电话。罗家楠看屠海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跟到周毅林身后,等对方打完电话递上烟打关系。周毅林迟疑了一下,接过烟,然后摸出火机替彼此点燃。他看面相属于那种不苟言笑的主,单眼皮,眼神偏冷,从脸开始,全身上下的线条都刚硬刚硬的。
刚才跟旁边等周毅林打电话的时候,罗家楠想起一乐子:有次和反黑的一起行动,抓了十几口子,跟路边铐了一溜,等局里派车过来给押走。他跟旁边烟歇气的时候,听围观群众里一老大爷悄摸摸的问“那个你们怎么不铐上啊?”,顺着老大爷指的方向一看,他当时笑得给嘴里的烟都出去了——这大爷说的是反黑的老大杨猛。
要说杨猛确是人如其名,干警察之前是练摔跤的,国家级运动员;一米九的大个儿,虎背熊,方脸,面带凶相;常年大光头,脖子上挂二指的链子。往那一戳,知道的他是抓黑叉会的,不知道的得以为他就是黑叉会。
这周毅林看着和杨猛有一拼。顺风呼了口烟,罗家楠问:“干几年刑侦了?”
“九年。”周毅林惜字如金,且语调平缓,跟他那黑叉会打手似的面相不太匹配,更不像罗家楠平时接触的刑警队长。那家伙一个个的,嗓门要多大有多大,脾气要多臭有多臭。比如陈飞,倒退十年,朝被堵在藏身点的嫌犯喊话都用不着扩音器。
“没见过这类案子吧?”
“没。”
“我也没见过。”罗家楠嘿嘿一乐,“有想法没?”周毅林没立刻接话,不知是真没想法还是怕说错了被同僚笑话。不过按说能干到刑侦大队长的,看到这样的现场一点想法没有不太可能,至少得对显而易见的线索心里有谱。
得不到回应,罗家楠自顾自的念叨着:“这么冷的天儿,死者肯定是到地方才换的衣服,然而鉴证的没在周围找到衣物,包括其财物证件,肯定被跟他一起玩的那个带走了。”沉思片刻,周毅林反问罗家楠:“你的想法是,死者悉且信任对方,带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是为了干扰警方的调查,而非趁火打劫?”
“是啊,你想,要一不认识的,谁特么大半夜跑这地方玩那个啊,不怕被抢?”罗家楠心说行,跟这小子合作应该没问题,脑回路基本一致。刚看到现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找治安的查接这类买卖的特殊行业人员。不过上上下下踅摸了一圈发现死者连双袜子都没留下,他又改变了想法。如果真是死者的同伴玩了发现对方死了,为防招惹麻烦上身以及见财起意,带走财物即可,没必要把所有东西拿的干干净净。那人可能不知道警方用来确认死者身份的手段有多少,但这样做确实能拖延点时间。
“罗家楠!”罗家楠应声抬头,看祈铭站三楼边喊自己:“上来一下,有发现。”懒得等安全员开电梯了,罗家楠顺着水泥台阶蹭蹭蹭爬到三楼。尸体已经被搬到了防水布上,绳子都被解开了却因尸僵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有什么发现?”他蹲到祈铭身边。
祈铭从高仁手中接过牙医用的口腔镜,沿着死者微张的嘴巴进去,调整角度尽量让罗家楠能看到镜面反。正值尸僵最严重的时间点,这种时候想给尸体的嘴掰开本不可能,除非撅骨折。
罗家楠凑过去左看右看,看半天才勉强看到镜面上映出的、带着点亮光的东西,皱眉问:“他喉咙里是什么?”
“看着像戒指。”祈铭说,“现在掏不出来,得等尸僵缓解才行,另外我刚看他左手无名指上有戒圈遗留——”顺着祈铭的视线,罗家楠侧头看向死者的左手,青灰的无名指部,确有一道颜比周围皮肤稍浅的圆弧状痕迹。
“婚戒啊。”他给出结论。
“应该吧……”祈铭稍稍直起身,又将视线落回死者僵硬的面部,“我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戒指不是他自己放进嘴里的,而是昏或者死后被人进去的。”罗家楠支起学习知识的小耳朵:“怎么确定的?”
“戒指所在的深度可以引起呕吐反,如果是自己的话早吐出来了。”说完祈铭把工具递还给高仁,待他和夏勇辉:“初检完毕,你们拍完照填完初检单把尸体运回去,等尸僵缓解后进行尸检。”两人分别应下,进行后续工作。拍了几张照片,高仁等祈铭和罗家楠去找杜海威问勘验情况后,抬胳膊肘碰了碰填单子的夏勇辉,神秘兮兮的挑眉:“刺不?”
“还行吧。”夏勇辉面无波澜。在呼内科工作时,值夜班经常被急诊叫去会诊,接过一些玩了出现呼问题的,眼前所见暂时不起他内心的涟漪。别说往喉咙里戒指了,往其他地方什么的都有。每次在网上看到那些病患借口为“不留神摔了一跤,把啤酒瓶子坐进去”之类的,他都觉着是在侮辱医生的智商。
然而高仁指的不是戒指,而是死者死前的经历。体位窒息本身就是个值得研究的方向,案子又如此刺,完全可以投篇稿子给《法医月刊》,或者写篇小说也不是不可能。
法医的活儿不多,鉴证的可就苦了。黄智伟打从下车就嗷嗷,说最头疼这种开放式的死亡现场,地的鞋印,一打眼就知道得干到后半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