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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郁离站在那儿，不疾不徐地支起结界，火焰连他的衣袂都挨不到。

他叹息着摇头，“小隐，没有用的。”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戚隐忽然从他的右后方闪现，这一招是跟他哥学的，平常用得不，今拓展了经脉，增了些灵力，幸亏成功了。

霜雪般的冷光灌注于归昧之上，那一截剑光恍若严霜一片。他用尽全身的灵力，刺向巫郁离的护身结界。剑尖与结界相触，竟绵延出数道细小的裂，布在淡青的结界上，宛如青瓷细腻的裂纹。戚隐眼睛一亮，暗道有门。然而下一刻，裂一寸寸消失，结界重新弥合，巨大的抗力将他反弹，戚隐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下方便是藤蔓尖刺，还有无数碎石骨渣，若是摔下去，非成酱不可。扶岚睁大眼睛，想去接他，想起刚刚戚隐说的话儿，硬生生憋着没动。

巫郁离闪现在他身后，柔和的风从四周团起，将戚隐托住。巫郁离拉住他的臂膀，帮他平稳身体，道:“小隐，你的术法课都在打盹儿么？若不知结界空门，灵力硬攻结界会被反弹。况且，你似乎忘了，我是杀不死的。”

“我没忘，师叔。”戚隐冲他一笑，忽然出一张黄符，一巴掌拍在巫郁离脑门子上，“谁说我要杀你了，我要的是进入你的记忆，看你的死到底在哪儿！”巫郁离瞳子一缩，素然风淡云轻的脸上终于出了一瞬的惊讶。

戚隐的指尖泛起萤火般的青光，断然一喝，“点魄！”记忆恍如汹涌的水向他涌来，一幕幕陌生的画面在他面前飞闪而过。戚隐眼花缭，什么也看不清，慌之下，蒙头随便撞进一处。他听见风吹铁马，叮叮当当。眼前是石刻枝花地砖，近在咫尺，因为他正埋头叩在那砖前。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乌黑油亮的长发垂在边，手腕和脚脖子上都戴着雕细镂的银镯，背上垂着沉重的披风。戚隐知道他现在是谁了，他是神巫，巫郁离。

“我此去一旦战败，我便是南疆的罪神。但是神不可以有错，所以他们将让你承担我的错。”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神不可以有罪，所以他们将让你承担我的罪。”

“是。”他开口了。

“你昔的同僚，将以曾与你共事为。你的子民，将唾弃你的姓名。从今往后千百年，南疆史册驱逐你的身影，你即使存在，也将以恶鬼的身份降临。”

“是。”

“若我战死，你将被处以最严苛的刑罚。他们或许会在你身上施不死的咒诅，将你封进黄金人俑，送进我的神墓。”

“是。”他到心底有深重的悲哀，像大海的水那样涨落。他抬起了头，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巨大的白鹿神像上，侧坐着一个白发银眸的少年。戚隐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白鹿。穹顶一束天光洒进来，落在他身上，此刻的他没有戚隐之前见到的那么暴躁，他坐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古老的君王，孤独地坐在世界的中央。

“大巫祝，为什么要泪？你怕疼么？”

“不，是因为您要走了，神。”

“万物皆有终程，我诞生于虚无混沌，死亡不过是把我送回了原点，这是我命定的终途。”白鹿飞下来，落在巫郁离跟前，手掌在巫郁离面前打开，一串项链从他手指上吊下来。项链用草藤编成，最下面坠着一朵血红的滴血莲花。

巫郁离捧起手掌，接过了那串项链。

“小爷的血滴，送你了。”白鹿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要是他们真把你送进神墓，用这个解开咒诅，自我了断吧。”厚重的大门在白鹿面前敞开，刺眼的天光涌入大殿。殿外天血红，妖魔成阵，凡人执矛，狰狞的黑甲胄在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坚硬的铜矛直指着天穹，重重叠叠，犹如山海相接。白鹿立于殿前，玄银盔甲加于前，上面刻着月枝花，那是南疆神殿的象征，是他的化身。他张开双臂，大吼道:“吾有敝甲，卫土四方。

神天无亲，月无光。

神天无德，奋吾刚强。

振血以勇，威武南疆！”四方响起沉雄的铜鼓，一声沉过一声，响彻云霄，恍若天地苍茫的心跳。无数武士同他一起大吼:“威武白鹿，威武南疆！威武白鹿，威武南疆！”所有武士的吼声叠在一起，和着那心跳般的铜鼓，欺上血红的苍穹。那一刻，仿佛寰宇乾坤都在震动，亘古穹苍共同倾听他们的怒吼。

“出征！”白鹿一跃，化为一只洁白的鹿灵，踏着风奔向北面血红的晚霞。无数妖魔化为乌云一片，簇拥在他的身侧。凡人在大地上策马，沙尘涌成一片浓雾，绵延数十里。神巫们跪在神殿下，恭敬地俯首。临去前，鹿灵最后一眼回望湛青的巴山和巍峨的神殿，随后清啼一声，奔向他永恒的宿命。

而那个神巫，匍匐在神殿冰冷的枝花石砖前，无声地落泪。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老白的威风往事。

白鹿:莫说了，现在只想死。（葛优躺）再采访一下戚隐同学。

杨溯:身边这么多帅哥，你力大吗？

戚隐:妈的，连个小孩儿都比我帅，我不活了！

白鹿:小爷是祖宗，自然是本书颜值担当。

巫郁离:(微笑）神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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