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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戚隐的脸颊。

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你是我和阿芙生命的延续，你是我们的希望。你要记住，你活着，我们就活着。”戚隐泪如雨下，不停地摇头。

“狗崽，为父要去见你的娘亲了，你该为我高兴。”他的父亲最后说。

“高兴，爹，我高兴。”戚隐用力扯嘴角，可怎么努力也扯不出一抹笑容。

戚慎微留恋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过身，向着远方走去。茫茫世界中，他清冷皎洁的背影与那无垠的白几乎融为一体。他信口占了一首诗，嗓音迢遥送进风里，吹到戚隐的耳边。

“万里云风终一去，不知来处不知归。飘零一身无所有，唯恨此生、长向别离中。”再一眨眼，只见他化作一道霜剑光，倏忽一去，便消逝在了远方。

戚隐站在那儿发愣，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忽然，一道蛮狠的力拉扯他，他眼前一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翻江倒海，再一睁眼，已经回到了小筑外头，琉璃子啪嗒一声，跌落在他脚边。他把琉璃子捡起来，戴在腕上，眼泪又一滴滴打在那剔透的琉璃珠子上。

他真的是难过了，好像一辈子的难过都在今天用完了，浑身无力，连心脏都懒得搏动。站在廊下发了会儿呆，如梦初醒一般，拖着脚回屋，推开门，跨进门槛，转进里屋，他哥还躺着，闭着双眼，很安详的样子。

戚隐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经深夜了，星子低垂，一眨一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没点灯，搬了张杌子，坐在他哥边上，捂住脸，无声地落泪。

他想命运真是坏透了，他爹娘那样的人儿，一个是天底下头一号剑仙，一把归昧剑寒光四，妖魔见了闻风丧胆，一个是天字第一号大美人，威风凛凛气势汹汹，会烧饭会洗衣，还能徒手把铁钎子拧成麻花。他俩就该是一对侠侣，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打败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征服嘴狗的仙门同道，找到一个世外桃源，生一地的娃娃，最后被写进戏折子里，成为遥远的传说。可他们分离了十八年，一个化妖一个变鬼，死得还那么惨。

而他们的孩子是个没用的怂蛋，有个虎视眈眈的大巫即将取他的狗命。

戚隐从杌子上滑下来，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埋着头，缩成一只蜗牛。他忽然觉得好冷好冷，冰天雪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小孩子一样坐在黑暗里哭泣。冻死了冻死了，戚隐抱紧自己的手脚，是倒寒么，然后他恍然间发现，是他心里太冷。

一双温暖的手臂忽然环住了他，他抬起眼，看见扶岚寂寂的双眸。扶岚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伸进他的膝弯，将他抱起来，放在上。扶岚刚刚醒来，就看见戚隐缩在围子下面，像一个孤单的小孩。扶岚是个钝钝的人，这个世界和他像隔了一层，他总是很难领会情绪的起伏，情的动。不过阿芙曾经告诉过他，出牙齿的笑容代表高兴，深深锁住的眉头代表愤怒，止不住的眼泪代表悲伤。他还记得阿芙说，如果你看到有人在泪，要记得抱抱他。

于是他张开手，用力抱住了这个泪的男孩儿。

“弟弟不要一个人哭，哥哥在。”黑猫从绒布垫子里跳上来，钻进戚隐的怀抱。绒绒的黑团子了他的脸颊，喉咙里咕噜一声。

“猫爷也在。”第76章折柳（一）戚隐埋在扶岚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通，直哭得脸通红。扶岚轻轻拍他后背，了他的外裳，给他盖上棉被。黑猫蹲在他脑袋边上，用茸茸的爪子拭他的泪，道:“还和小时候一样呢，哭起来就哇哇的，倒不上来气儿。”

“要看小鱼么？”扶岚问。

“什么？”戚隐眼睛肿得跟鱼泡似的，勉强睁开条儿瞧，扶岚正躺在他脸侧，静静瞧着他。戚隐哭够了，心头郁结散了些，打眼瞧见扶岚前素白缎子上洇一片，正是他哭的，顿时觉得尴尬，拿手擦了擦，越擦颜倒越深了。

扶岚并不在意，按住他的手，两人握的掌心里涌出天青的小鱼，在寂静黑暗的帏里散开。小鱼盘旋，汇成青的，绕着戚隐徘徊纷飞。扶岚说:“小时候你哭，给你看小鱼就不哭了。”黑猫钻进戚隐怀里睡觉，戚隐抱住它，抬起手抹了把脸，道:“我好多了，哥，没事儿。”他平躺着，望着头顶的飞鱼，道，“哥，我看见我爹了，他是个特别好的人儿。我现在特后悔以前老叫他狗剑仙，他一点儿也不狗，真的。要是我娘生我那天，他回成了家，他将来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爹。”说着又难过起来，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沿着眼角进鬓发。戚隐用手臂盖住眼睛，抿着嘴憋了一阵。扶岚靠过来，掰过戚隐的身子，稍稍搬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右臂上，左手笼着他轻拍后背。小时候也是这样，扶岚和他睡一张，他夜里闹腾不睡觉，踢被子，哇啦哇啦说话儿，扶岚就轻轻拍他的小身子，他的身体软软的，拍在上面像拍棉花。现在他长大了，身子硬朗了不少，扶岚还是轻轻的，怕疼他。

“哥，我心痛。”戚隐说。

扶岚按了按他前，道:“一。”

“男人的不能摸的，哥。”戚隐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扶岚收回手，“对不起。”

“算了。”戚隐叹了口气，“哥，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