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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合理的行程——在傍晚将至时拎着小皮箱西装革履地出发,一整晚既没有回小洋房也不在家,第二天太快要升起才行匆匆地回来,指尖和颈侧沾染着陌生的玫瑰香味。
没有别人的味道,这是时律此时还能忧心忡忡地对着钟双明抱怨的前提,那股萦绕在班西颈侧和手指间的玫瑰香味仅仅是纯粹的香味,又夹杂着肃穆死寂的残余烟气,向他证明班西消失的晚上没有做出任何不忠实的事情。
那么刻意回避他的举动就很奇怪了,时律并不是对班西有什么意见,即使是情侣也应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并且他能通过与土地的微妙联系应到班西人在哪里,甚至向那边集中注意力时能隐约觉到班西正在做什么,其实班西的私人空间已经对他敞开了足够多的部分。
时律知道,他也对班西的个人隐私表示十万分的尊重和理解。
然而他体内不属于理和人的那一部分不这么想,野兽的爪子划过他的心口,金的兽瞳窥探到他心底最深处鼓噪的望。
承认吧,他就是如同一头圈定了领地的野兽,源于骨血的本能让他想要掌控领地内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钟双明又倒了一杯酒,发挥单身狗的素养问道:“那你问他不就得了。”多问一句话,少吵一场架,老祖宗表示自己没说过这句话。
时律用过来人的眼神俯视钟双明,“他要是肯说,还用得着你。”
“……好吧。”钟双明放下酒杯,“那你详细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时律回忆了一下,班西的反常比他奇怪的夜间形成还要更早一些。
差不多就是他上次来找钟双明喝酒的时候。
他回去的时候班西正在洗茶杯,这件事情就非常反常,班西很少自己动手洗茶杯。
总共用了三个杯子,说明他不在时来了客人,茶壶里红茶泡得很浓,还有一股铁锈的腥味。
时律回来后班西也没让他碰那些茶具,独自在水池里洗了很久,然后把那套一直以来很喜的茶具放到了橱柜的最里面。
时律突然意识到,那天之后那套茶具他再也没见过,班西再招待客人用的是另一套茶具。
然后第二天,大约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安吉丽娜嚼着磨牙埋头写报告,时律在做文件信息录入的工作,班西临时给他的工作,不是很复杂但很耗时间。
班西趁着这时候去楼下储物间拿东西,去了半个多小时。
拿上来了什么暂且不说,储物间就在楼下,里面每样东西在哪里班西一清二楚,不管拿什么也不应该用掉半个小时那么久。
——时律想起来了,班西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味,安吉丽娜还打了个嚏。
不过那股玫瑰的香味寡淡陈旧,宛如箱底而褪的布料,他只当班西是路过放药材的架子,蹭到了什么沾上了味道。
走的时候班西就拎着一个手提箱,不怎么大但是以巫师的空间法术而论,足够装进一间屋子的东西。
从那天晚上开始,班西的程表上多了一个每晚造访的地点,时律应到那个地方在申市东北方向的郊区,地图上显示那一片多是别墅和休闲山庄。
出行的衣着是一成不变的黑西装,衬衫和领带也都是班西衣柜里少见的黑,身上唯一的配饰是一枚做成天鹅形状的针,纯银勾勒出轮廓,镶嵌了一颗黑曜石。
要是让时律用自己对人类世界的认知来形容,那有些像是他在某些外国电视剧里看到的丧服。
和华国传统截然不同的黑衣装。……班西讨厌黑。
间歇地讨厌。
在某些时候,特定的意象会勾起他特定的反应,严重时反胃作呕到连一贯的营业笑容都奉欠。
黑。
领口紧绷。
繁复的蕾丝。
柔软垂坠的布料。
嘘——那时候他总能听到耳边的声音挥之不去,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喉咙口涌出,告诫他不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还有班西。
还有班西·罗斯巴特。
他以前会反胃到吐不出东西,眼睛酸涩眼泪得停不下来,但现在他已经能够成地处理这些不该有的反应了。
他是个成的巫师。
要得体一些。
要知道怎么安全地把自己代入其中,再把自己安全地从中离。
工作一整晚的疲惫在班西痉挛的胃上加了一重负担,好在工作地点的仆从会负责把他送到合适的地点,面容惨白神情麻木不影响仆从的工作能力,抵达前他可以稍微松一口气,让自己一点点地回来。
堵在他喉咙里的冰冷气息和黑的布料一起从他身上褪去,他年轻点的时候会用粘稠滑腻来形容这种觉,更多他记不清楚了,脑袋里留下的回忆编织得仿佛一首诗。
黑的是蛇。
蓝的是冰块。
红的滚烫。
会在他的骨头上开出花。
黄的……
黄的……
他突然又记不清楚了,身后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时律一手拎着酒,一手握着门把手,他在钟双明那没得到任何建设意见,只喝得有点晕晕乎乎。
回来时一推门,眼前意料外的场景让他呼一窒,脚步悬在了半空。
——屋子里没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