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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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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一尺长、两寸宽的红木尺,每打一下,杠夫就走一步。八十八杠的棺木,八十八抬的杠夫,辛鸾麻木地看着,想:原来一个帝王的死去,要这么多人为他抬灵柩。他挨着北城门的边角,掉鞋子,赤着脚在地上走,跟着人群不由自主地要靠近那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左推右挤里,不由自主地泪面。

他这几天听了太多了。

他听了太多百姓对他父亲的评价,他们赞叹的他的英明,追慕他的英勇,他们谈起他的功勋,谈起他的治绩,好像他的每个掌故逸闻他们都清清楚楚,他每一个喜好都如数家珍,他们稔地谈起他美若天仙的子,稔地说他那个降生在战场上的孩子,稔地说起他的亲人、兄弟、臣子……但其实他们大多数人,本都没有和他说过话,本就不认识他,他们来,仅仅是因为他是明君,他是英主,他护万民,他扫天下!

可是对辛鸾来说,那棺材里的并不是什么圣天子……

那只是他爹爹,他一个人的父亲。

“爹爹。”辛鸾伸出手想要碰那棺木,轻轻的、轻轻的、喊了一声。

这十数年来的父子相处,父亲每一次的宠纵容,每一次以身作则的教导,此时俱在心中,俱来眼底,他没能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报答他,能做的,忽然间就只剩下为他送终。

“爹爹……”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眼泪模糊了辛鸾的视线,他衰裳跣足,只是本能地跟着梓一步一步地走,一遍一遍地小声地念,不敢掉队一下。邻近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没有人觉得异样,南墟生死汇,三里路哀乐不辍,百万人哭声千里,他们为他们的君父出殡,一个孩子喊他爹爹又有什么不对?

辛鸾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哭了多久,墉城到南殷墟的路终于走尽了,柳营、军的守卫紧密了起来,细密地围着南墟的祭坛,再不让百姓近前。

青天湛湛,乾坤朗朗。

辛鸾晕眩着抬头,只见巍峨的祭坛之上,辛襄打头祭酒。

祭台之下,段器、子升的刑车就在左手端,而祭台之上,有公良柳、有齐嵩,无数的王庭重臣,有丹口孔雀、有南君、西君使臣。国本的太子位空无一人,也无人敢居,但因北君出缺,暂居于彼的,赫然正是高辛氏的美男子,济宾王。

都是面孔,都是旧恩怨。

辛鸾冷冷看着祭台上的人,绕行踩过飘洒在地的纸钱冥币,沿着守卫往祭台北侧走,他的脚被划破了,但是他觉不到疼,他盯着祭坛,无声地抬起胳膊,抹掉到下颌的眼泪。

右手衣袖中,慢慢滑出的,是铬黑的刀。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杀人凶手配在死人面前站着。

他不是来哭丧,他是来杀人的。

第70章南墟(13)南墟,漳河墉城稍北二里许,常瑞山主峰的南麓。其势上陡下缓,黄土深厚,扼山口,古为军事要地,天衍朝开基后为天衍帝陵寝,环抱仪树成拱形,共九千五百株,台前广场纵横有九余楹,可纳万余人。

而拱台正中乃主祭坛,由长方青白石建成,拾阶而上,高达二十七尺,而此时顶层巨鼎开启,正是帝陵地的入口。

十五年前,先王后归葬于此,今石门再开,待天衍合葬同陵。

辛襄站在祭坛的最前方,间佩玉,黻衣绣裳。眼见着卤薄仪仗浩浩汤汤,被万余众簇拥着,一路迤逦而来,紧接着,幡队散队归拢在祭坛四方站定,赤炎红铠铁骑与京营的黑制服绞护卫,三足乌的蠹旗不倒,哀乐不歇,八十八杠的棺木终到眼前,杠夫们踩着红毯,一步一唱词,将梓抬上了祭坛。

十数天的礼仪教导,辛襄只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个牵丝的人偶,他明明想落泪,明明想心痛得想裂开,可是他不能,只能听着礼班的唱词转身,一脸肃穆地领衔屈膝、祭酒、跪拜。

他从来没穿过这样厚重繁琐的衣服。

他以前最喜看鸾乌殿的女官晨起侍候辛鸾更衣,今才知道身着这样的全副冕服,玄衣纁裳,配饰组玉,革带叠着大绶会勒到人透不过气,而他端着酒,每一个抬手都艰难无比。

苍璧礼天,黄琮礼地。

炙热苍茫的风里,他听着嗡嗡嘤嘤的哭声,汗浃背,只觉哭声哀乐里念诵的每一句祝文、悼文,都混着浓重的铁腥气,得他想呕出来。

白珠旒冕在他眼前不知停止的晃来去,辛襄都不知道怎么主持结束的,他最后卸下冠帽,以额触地,听着内侍嘹亮地唱着祭礼终结,那一刻,他心力瘁,觉自己就要晕过去。

可是显然,百姓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

辛襄起身的瞬间狠狠地晃了一下,只见祭坛正中,几百人重孝忽地有组织地跪倒,领头之人忽地大喊,“先帝祝文续毕,祭礼告终,然腾蛇贼仍逃匿在外,高辛帝子仍不知所踪,我等忧心忡忡,还请朝廷给天下人一个说法!”紧接着,请命声如惊涛骇般层层卷来,在祭坛正中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峰,仿佛滚油中溅入无数的水滴,四周的百姓纷纷开口嘶喊,哗然着向前推挤!

众声喧哗,其实每个人到底说了什么,那是本听不清的,但是站在祭坛上的云端之人,全都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天衍十四年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