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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的附庸。她犯了错,就是衣长宁治家无力,何谈无辜?
“朕知道你要说夫为纲,父为子纲。都是你和宁儿错了,才闹得家宅不宁。”
“那朕问你,三纲之中,何者为首?”君为臣纲。
衣飞石不敢回答,皇帝又开始揽罪名了。
这么多年以来,但凡是遇见他开不了的大罪,皇帝最终都会变着法儿的往自己身上揽。明知道皇帝就是鬼扯,衣飞石也不敢说皇帝瞎扯淡。他这样聪明的人,遇事没有想不明白的,就是心里过不去。
皇帝故意单独留他,又是下旨杀人,又是问劝解,如此用心宽待,他不是不能领会。
越是领会到皇帝的宽仁,他就越是惭愧难受。
“谢娴闹事,都是衣长宁没管住她。衣长宁这么蠢,都是你没教好他。你这么不善父职……”谢茂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氓话,“也怪朕。”
“朕夜夜着你不放,你哪儿有空去教孩子?可见都是朕的不是。”衣飞石肚子惭愧憋得难受,被他这么不要脸地调戏了一番,竟有些羞恼。说正经事呢,怎么就又往下三路去了?再者说了,他又不是深闺里不知事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害怕跟皇帝谈这个话题了?
“服侍陛下是臣本分,管教子侄是臣家事。事上治家皆不得法,是臣错了。”
“臣家中不肖,祸延九族,臣已惭愧无地,求陛下降罪惩戒,切勿自污包庇,臣当不起,臣不值得陛下如此护。”谢茂吓也吓了,哄也哄了,衣飞石心里门儿清,就是钻了牛角尖不肯出来。
谢茂对旁的事都极其沉得住气,唯有衣飞石不同。此时衣飞石始终跪着不起身,谢茂明知道这破事儿跟衣飞石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偏偏就因为那是衣家的媳妇坏了事,衣飞石就得跪着领罪,他心疼衣飞石莫名其妙成了罪人,更心疼衣飞石那一双腿,还把人叫不起来,难免就会暴躁。
“行,那你说,朕怎么发落你,怎么发落你家,你心里就痛快了?”
“你给朕一个章程,朕给你照办!你说,是不是得让朕第一个就把你砍了,你就不难过了,你就对得起朕了?”他上前一步狠狠捏住衣飞石的脸,令衣飞石与自己对视,“这他娘的是发落你,还是发落朕?”
“朕这辈子犯的哪门子太岁,侄儿侄儿靠不住,临了侄女儿都坑朕!”
“她自己作死不打紧,还要连累朕的心尖儿——”
“朕把你砍了,你痛快了,朕怎么办?衣飞石,你对得起朕?”
“朕自问不下民、不施暴政,一年三百六十,辍朝之屈指可数,对得起万民供养,对得起百官叩拜!朕凭什么就得被人行刺,凭什么被人行刺了,朕还得赔个心上人出来?!”短短几句话里,又是“心尖儿”,又是“心上人”,谢茂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不带打磕绊的。
衣飞石也被他训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就是诛九族的罪。真心想赎罪,合该求皇帝把自己九族都灭了才是。一边领受着皇帝的恩慈,保住了衣家门命,一边又冲着皇帝闹,非要皇帝“降罪责罚”。这不就是作吗?
皇帝还能怎么降罪责罚?这样的罪,不杀人难道能过得去?若杀人,衣长宁该死,身为嗣父的衣飞石就不该死吗?身为衣家家主的衣尚予就不该死吗?全家都该死,凭什么就杀衣长宁顶缸?
——这一瞬间,衣飞石奇迹般地领会到了皇帝的脑回路。
这不就和刚才皇帝不问衣长宁,先叫他去杀衣明聪、衣明哲、衣明一样吗?
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衣飞石应该以人子的身份,求替衣尚予死,再以人父的身份,求替衣长宁死。可这一条路他是走不通的。他这条命不止属于他自己,还属于皇帝。皇帝已经发飙了,放言杀他就是惩罚皇帝,他岂敢去死?
心里煎熬,眼前无路。
衣飞石只能跪在地上,颓然望着谢茂,心想,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谢茂厉声问道:“要不要朕砍了你?”衣飞石红着眼,缓缓摇头,哑声道:“求陛下饶命。”这句话问得太过刺心,可衣飞石自认理亏,也只能生受着,老老实实领受训斥。
不是情人间狎戏玩笑,也不是奉承讨好,衣飞石是真的在向谢茂求饶。他这样倔强的脾,宁可挨一刀都不会轻易求情,这会儿红着眼睛,嗓子也硬得沙哑,跪在谢茂身前求饶命……
谢茂心里得跟通了电似的,还有一点儿同身受的难过。
“卿与朕呐……”
“若换了旁人君臣,做臣子的必然拼命磕头,义正词严求皇帝杀他全家,恨不得立刻就把亲爹亲侄子都杀光,再自己抹了脖子,显得自己忠义。做皇帝的则再三劝说,历数卿家累累战功,动情时,说不得还要泪洒襟袍……”
“到最后皇帝卖足了情分,臣子心吁终于捱过了这一场劫数,各自擦擦眼泪,心意足拜别。”谢茂说到此哑然失笑,看着衣飞石赤红的双眸,说:“可惜,卿与朕都不演。”衣飞石当然可以装腔作势求皇帝杀他全家,灭他九族,反正皇帝也不可能那么干,就跟谢茂所说的那样,跪着哭一场磕个头包,什么为难处都不必有了,皇帝肯定接茬。
可是,他没有。他心里怎么想,就和皇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