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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告诉皇帝。

太医盯着不算，衣飞石还常常去看。看完了就回来跟他唠叨。

“烧了快九个时辰了，孩子太小，太医用药也顾忌颇多……”衣飞石进殿解了大衣裳，人服侍他换了鞋，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榻边，下人送来热汤饭和食案，他饿了得先吃些，“我瞧着这也不是办法。五个太医个个都有想法，今陆太医轮值，明赵太医轮值，开的方子都是两回事。”匠作监今才新送了十二套粉瓷摆件，粉青、粉黄、粉红、粉绿，样样清新可人，恰适合使用。谢茂亲自了桃花瓶，就放在衣飞石身后的条案上，衣飞石丝毫没觉到殿内扑面而来的光，只顾吃喝顺便唠叨。

谢茂喜看衣飞石吃吃喝喝，也喜听衣飞石唠叨，可他不喜听衣飞石唠叨别人。

“那叫一个大夫值三五吧。”不喜归不喜，谢茂还是得耐心给人解决问题。

衣飞石想起那个瘦得只有他胳膊长的孩子，哭都没有声音，只会轻轻地，这是他见过最孱弱的婴儿，几个太医守着都是无打采，个个都觉得这孩子活不长。他放下银箸，漱了口，说:“叫赵医正主理，陆太医帮着守一守。一件事做主的人多了，反倒是个个都不相干。”

“开太平方了？”谢茂瞬间就听懂了，他很惊讶地问，“保保情况这样不好？”谢茂只看了保保一次，他觉得情况还行，几个太医保住孩子命绝对没问题。

然而，正如衣飞石所说，给人治病绝不是大夫越多越好。

尤其是这种小儿先天体弱的病，一个大夫有一个大夫的想法，两个大夫的医疗方案可能完全相左。一旦碰到孩子确实身体特别虚弱，搞不好就要断气的时候，太医就可能开按照医书脉案而言绝对不会出错的“太平方”，哪怕孩子死了，那也是病死的，不是治死的，和我开的方子无关。

几个太医里但凡有一个开了太平方，另外几个都会有样学样，谁也不肯再努力施救——万一孩子死了，自己开的方子有了增减，和医书里记载的不一样，和同僚开的也不一样，那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谁叫你改方子？你有多大的本事和先贤拍板较真儿？这不，就是你开的方子才把孩子吃死了。

衣飞石才看见身边了桃花的粉瓶，那样清奇雅致的花样，一看就是皇帝的手笔。

“陛下今还有空去折桃枝？”衣飞石将瓶拿起来，不释手地放在头。

衣飞石不肯回答，可见那孩子的情况就是真的很不好了。

“带着花儿吧。和朕一起去看看保保。”谢茂明还有大朝会，只怕忙到傍晚都不得闲，不如今天就去醒山房看一看。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皇帝突然要出门，郁从华连忙去安排坐辇，通知御前侍卫列队待命。醒山房就在后之中，不必准备全部仪仗，谢茂更衣出门时，灯已经一一点燃，半个太极殿都烧亮了。

御驾降临醒山房时，太后的仪仗就停在殿前，山房里正忙成一团。

“这是怎么了？”谢茂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前来接的媪老。

媪老急得一连串叽里咕噜，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跟皇帝说的是土话。

衣飞石解释道:“她说保保不大好。”到了保保的房间，谢茂意外地发现太后和谢团儿都在，谢团儿保保抱在怀里，不住低哄:“保保，阿娘喜你，阿娘不愿你离开，好保保……”几个太医则在一边低声商量着什么，气氛不算太融洽，更像是低了声音吵架。

太后怒斥道:“吾不管你们怎么治！但凡他还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给他陪葬！”皇帝杀官员、杀宗室，凶名在外，然而，中皆知皇帝不会迁怒杀人。

太后就不一样了。奴得罪了皇帝，她杀。奴没看好离家出走的郡主，她也杀。如今她说保保死了，要几个太医陪葬，谁都不觉得她是开玩笑。

——太后是真的会杀人的！

几个太医全都跪在地上磕头，好些个嘴都是青的。

“阿娘。”谢茂上前施礼，转身对太医说，“认真些治，去开方子吧。”打发了太医之后，谢茂又来劝太后:“您吓着他们，更不敢用药了。”

“不敢用药就都跟着去！”太后不知为何那么大的脾气，谢茂正惊讶，就听见太后指着谢团儿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说，“你出生的时候，比那孩子还不如几分！也不见当时的太医怎么着急，你不也好好儿地长大了？可见就是他们不尽心！”谢茂哭笑不得，那能比么？他是个穿越货啊！还是个会《采元补天诀》的穿越货。

太医用药只能调理已发的病症，补弱则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他刚来时就察觉到身体太虚弱，立刻保住了仅存的那一点儿先天气，就这样还是花了三十年时间才恢复健康。保保确实比他刚出生时健康，所以他判断太医能保得住，哪晓得又有太平方误事。

“抱孩子给朕瞧瞧。”谢茂转身，问抱着孩子不住喃喃的谢团儿。

因保保身体太差，几个太医夜不分地照顾着，谢团儿又产后体弱，亟需休养，所以，她和保保住在山房两端。赵云霞要谢团儿坐两个月子，她不能出门，保保更是虚弱，也不能被抱去看她。母子两个还是生产之后头一次见面。

谢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