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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这么尊贵下去,最起码,在她父王和皇帝都还活着的时候,她不可能跌下来——皇帝女还会因母妃失宠品尝世态炎凉,反倒是谢团儿这样的兄王之女,很少会出事。
然而,谢范坏事就在瞬息之间。谢团儿的人生就从云端跌落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房花烛夜。
谢团儿自己掀了盖头,吃了半碗汤面,衣飞珀就进来了。
婚礼举行得太仓促了,本来不及宴请亲友,衣尚予还算仗义,得了圣旨就吩咐开席百桌,拼上老脸招了不少旧部老友前来赴宴。尽量做出个风光热闹的样子。可是,外边喧声笑语,鞭炮时不时噼噼啪啪地响起,仍旧掩不住其中的仓惶凄凉。
“谢谢。”衣飞珀没有大惊小怪新娘子为何自己揭了喜帕,他上前抱住谢团儿,“我会对你好。”谢团儿回头看他。
只怕衣飞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时对谢团儿的口吻,已带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
※内阁里。
陈琦已经连续值了二十个夜班了,虽说中吃好喝好住得也好,可睡在皇帝眼皮底下,那皇帝还冷不丁地就窜出来“赏东西”,怎么也不如歇在家里安心。天气越来越冷,前儿下了一宿冷雨,气温骤降,陈琦带进的衣裳就不够厚了,才打发人去家里收拾了厚衣裳送来。
“阁老,府上三爷关心,您何时有暇回府?说是您府上七孙少爷得了位小公子,等着您赐名。”去门外帮着取东西的写字呵呵笑,顺手帮着陈琦把大衣裳披上。
陈琦闻言笑容绽放,多子多福嘛,他如今位极人臣,子孙丰茂才是兴家之兆。
“不急,不急,待我想一想。”虽说已经到了曾孙辈了,陈琦还是要认真起个好名字。
黎洵正在值房里写票拟,他这些子也熬得非常辛苦,住在里要值夜,不住里就得每天往里跑——从前内阁有四个人,不到朝会的时候,偶尔大家排个班,我们仨值班,你在家歇一,这都是能商量的。
现在单学礼先病了,吴善琏又病了,本来两个人就忙不过来,哪里还能动不动休假?
陈琦与黎洵二人简直是病都不敢病,有个风寒咳嗽都要赶紧用药强撑,非但不能病休,还得死死瞒着不太敢让皇帝知道,就怕被皇帝多想——哦,朕不让单学礼、吴善琏“病愈”,你们俩就故意和朕打擂台,故意撂挑子不干了对吧?这他娘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高强度的力之下,二人势必不能和从前一样,话都懒得多说两句。
陈琦加了厚衣裳进门,就听见黎洵举起左手,向他示意:“五个了。”
“谁又自挂了?”陈琦都没心思去看书案上的折子了,往榻边一坐,茶喝着都不香。
“左阁老家的大孙子,太常寺卿左味。”黎洵把礼部送来的报丧折子推了推,“当年我老师盛赞六知先生秋本经功底极其夯实,使我去东湖书院听讲,左寺卿给我送茶,那会儿才这么高……”左家是儒林世家,左味才学不及其父祖,可他祖父、父亲都曾遗泽他人,他自己也很会做人,因此官途平顺。不到四十岁的太常寺卿,史上虽不少见,把各种勋贵外戚拨去,全凭父祖遗泽与自己做人不讨厌就混上去的,也绝不多见——左味的祖父和亲爹都死了,人走了还能把茶温住,这就是本事。
陈琦和南明关系都不太近,不过,太常寺卿又不是太小的官儿,平时朝会也是要见面的。
他皱眉道:“那边还没消息?”黎洵难得一回和陈琦鄙视同一个目标,冷笑道:“只怕哪一锦衣卫带着白绫鸩酒进门,他也得磨蹭一番,只等着别人帮他套好脖子喂进嘴。”事情闹到现在,蔡振死了,黎王被圈了,皇帝用心可见一斑。
如今连左味都自杀了,米嘉芝却还稳如泰山地照常上衙点卯,安心干他吏部尚书的工作。
陈琦昨天接到吏部的折子都无语了,合着人家米嘉芝儿没觉到朝中的紧迫,正在准备明年的京察大计——他觉得他还能活到明年呢!
陈琦略提了提这个,黎洵一时忘了提笔,墨点子积在纸上瞬间污了才写了一半的票文。
“只怕也就是这两的事了。”黎洵将写了一半的票文扔进火盆烧尽,不看好皇帝的耐。
陈琦没吭声。
昨夜皇帝又散着步来内阁,聊天似的问了问米嘉芝的旧事。
——挖黑材料来了。
当年谢芳死后不久,米嘉芝就闻风知味逃之夭夭,一直窝在庐老家教书授徒,十分低调。等到谢茂登基之后,他才大张旗鼓地准备刊印文集,卖才名。这两年米嘉芝入朝之后的黑材料,听事司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不过,皇帝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还想挖以前的事。
只因距离米嘉芝当官的时间太久远了,事又都在前朝,听事司查起来比较费力。
谢茂是个浑不吝的,直接就来找陈琦了。
陈琦心说这要是史官给我记一笔,我这辈子也逃不过曲意奉承的相名号了……腹诽归腹诽,皇帝坐在内阁值房假装聊故事,陈琦也不敢说我不知道。
——他是内阁首辅,皇帝新提拔了一个吏部尚书入朝,他不去打听人家的痛脚短处,皇帝能相信?
从不敢怠慢敷衍皇帝的陈琦摄于威,只得慢慢把当年知道和最近新调查的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