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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吃了一块,完全没有嚼,直接就了进去。肝脏独有的恶心味道自喉头一掠而过,他有些反胃,到底还是勉强忍住了。不敢嚼,就是硬生生地。鹅卵大小的碗,里边装的羊肝若换了羊,他两口就能吃完,可是,这会儿真不行。
衣飞石跪在自己的兵衙正堂,对着行所在的方向,一口一口咽着让自己恶心的“赏赐”。
这就是皇权。
哪怕夜里再是亲昵绵,再是言笑无忌,皇帝的话变成了口谕,就没有了一丝商量违背的余地。
衣飞石知道,若是他在皇帝面前,哀求一句,这碗清水羊肝他完全可以不必吃。可是,他现在不在皇帝跟前。他面前站的是天使钦差,是皇帝故意责罚他的监察。皇帝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把皇帝赏赐的“御膳”涓滴不剩地吃完。
越到后来,恶心的觉就越严重。
“天使恕罪。”衣飞石不得不暂停片刻,低头用手按中脘,缓解自己的不适。
朱雨转身为他斟了一杯茶,喂他喝了两口,安道:“您慢慢吃,不着急。”衣飞石谢过他,没敢真的太耽误,将碗里最后三块羊肝了。
碗里就剩下一些浑浊的水汤与肝脏煮后遗落的碎渣。皇帝赐食,是不能剩下的。衣飞石看着剩下的汤脸有点绿,一块一块的羊肝他能,这汤怎么才能不经舌头直接倒进去?
朱雨也不敢说,我转身当没看见您给倒了——这差事敢这么办,他就该领死了。
给衣飞石找了个最小的碗,已经是他特意的照顾。
迟早都得喝。衣飞石咬牙憋着气,一口气把那腥膻又恶心的汤渣倒进嘴里,仓促往腹内咽。
哪晓得前边一碗羊肝都憋过去了,这一口汤闹得他前功尽弃。难以抑制地恶心从胃部上蹿,衣飞石很仓促地按住了自己的中脘,仍旧没能憋住呕吐的冲突,才吃下去的一碗清水羊肝全吐了出来。他觉得这简直比在马上跑了七天八夜还让人疲惫——衣飞石木着脸将一刀没裁剪的宣旨从案上扯下来,挡住自己才吐了地的狼藉上。
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额头触地谢罪:“臣万死。”朱雨在皇帝跟前当差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这要……怎么办?
衣飞石伏在地上闭了闭眼,吩咐门外听差的役兵:“煮十碗清水羊肝来。”换了旁人把御赐的吃食吐一地,这会儿就该去研究死字怎么写了。
衣飞石当然不会为这种事领死,可是,不让皇帝把这口气出了,他晚上怎么回去赔罪?难道说,你中午罚我吃羊肝,我吃了呀,我全吐了呀。这不是赔罪,这是要干仗。
旁人相好,寻常夫妇,想干仗就干仗。衣飞石不能和皇帝干仗。皇帝说的话,那叫圣旨。
朱雨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侯爷与陛下之间的事,他一个侍人说了不算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衣飞石跪在地上,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一边吃一边吐,一边吐一边吃,将兵衙厨下刚刚煮来的十碗清水羊肝,全部过了一遍。
——羊肝这东西,好像天生就没法儿在衣飞石的胃里稳稳当当地待着。
不管衣飞石怎么努力地吃,最终它都会被呕吐出来。
吃到后来,衣飞石冷汗头,无意识地泪水不住从眼角淌出,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的身体因呕吐微微搐,朱雨喂他饮茶漱口,他无力地俯首谢罪道:“臣无能。求天使上禀陛下,臣实在吃不下去。求陛下开恩。”※“回圣人,奴婢探问得知,侯爷新任的内卫首领被卫戍军衙门传了去,询问思齐大长公主殿下庶孙汤耀文致死案。”银雷前边这话都说得很正常,后边一句就很内涵了,“卫戍军衙门,奴婢进不去。”按道理说,卫戍军在此地仅有驻地,本就不应该有衙门。
此处唯一有的衙门,就是衣飞石的西北督军事行辕。
卫戍军既然没有立衙门,就没有管辖权,只有治内权。换句话说,卫戍军的营地可以不让闲杂人等进去,但卫戍军没有资格审案的资格。何况是把衣飞石的亲卫首领召过去“问案”。
银雷不像朱雨那么小气,轻易不会内涵别人,卫戍军长官又是圣眷正浓的黎王,银雷应该也不会轻易得罪黎王。现在他都气鼓鼓地说“奴婢进不去”了,那就是发生很过分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谢茂问道。
银雷跪直身子,说:“卫戍军在杀城内女。”见皇帝不解,眼底还有一丝不耐,银雷又补充道,“专杀和督军事行辕亲兵相好的女。”
“你是朕身边内侍,是朕之耳目,回话时固然不要你事事举证,起码得有七分把握。”谢茂皱了皱眉,卫戍军专杀与衣飞石亲兵相好的女,这就是刻意报复了。报复张岂楠之事?张岂楠是细这件事,难道还没有被公示?
“奴婢回行时,此事还没传开。一旦被侯爷兵衙知晓,只怕又会重演妙音坊事。”银雷道。
谢茂想了想,觉得谢范应该不会这么没谱,吩咐道:“传朕口谕,叫黎王即刻来见朕。卫戍军掌内不掌外,长青城戒严事宜皆西北督军事行辕负责,命卫戍军即刻放人!”银雷才领命去了,朱雨就急匆匆地赶回了,把衣飞石吃吐几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