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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指头,指尖准确地落在脸颊上,将那一点儿属于衣飞石的血渍抹下,“有人做错事,有人要受罚。倒是刑杖有了自己的想法。”衣飞石一直低头熬刑,皮上的折磨不算什么,他比较紧张的是君上一直不说话,这很可怕。
当然,若说全然不知道痛苦,这是假的。他一个健康的正常人,痛觉神经完好,被刑杖一次次击打自然会痛,只是能忍得住罢了。身体和心理都承受着煎熬,神魂也虚弱,无法保持长期的专注力,这时候的衣飞石思绪已经有些涣散了。
这种状态下,昆仑做了一点小手段,衣飞石本无力察觉——那一滴飞向谢茂的血,太小了。
如今谢茂骤然开口,衣飞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抬起头。
握在昆仑手里的刑杖已经飞了出去,临空倒竖,下一秒,朝着昆仑当头劈下。
这其中作用的力量衣飞石太过悉,是君上施为!衣飞石混地回想,昆仑行杖时并没有时重时轻,君上突然之间发作,难道……君上是不一开始就打得太轻了?可是,君上也不是半途发作的子,若是一开始就不意,早就该质问了……
这念头只在火石电光之间。衣飞石本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谢茂发作的原因。
他只是知道,不管为什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昆仑没关系,应该被君上苛责、迁怒的罪臣……只有他。
君上亲自击落的刑杖,衣飞石自知无论如何都不该阻止。
可是,这一杖在昆仑头顶劈实了,昆仑瞬间就会归器。所谓归器,就是灵与器合,若非多年养息,再无力身而出。昆仑马上就会变回一只昆仑印。
——如今衣飞石有六千年修为,谢茂却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皮囊。
真要打起来,衣飞石并不是毫无胜算。他有保护昆仑的力量。
衣飞石仓促间将昆仑往后一扯,被圣人威震得无法动弹的昆仑倏地扑倒,衣飞石已护在他身上,劈头落下的刑杖恰好准确地敲在衣飞石的肩膀上——谢茂目无表情地看着衣飞石呕出一口血。
衣飞石有阻止谢茂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凭空架住劈落的刑杖。
但,他不敢。
他也不想那么做。
君上要惩戒昆仑,他护住昆仑已是犯上悖逆,岂敢真的和君上手?只能以身相代。
霎时间半边肩膀都被击碎,刑杖哐当落地,衣飞石浑身上下经脉巨震,玄池中波澜骤起。
不等几口涌而出的逆血呕干净,衣飞石忍着浑身剧痛膝行上前,辩解道:“君上息怒,是臣想得轻省了……”他不再假昆仑之手,与谢茂一样亲自控起刑杖,照着适才谢茂惩击昆仑的力道,让刑杖对准自己当头劈下。碰地一声闷响,坚硬如颅骨都凹陷了一块,鲜血汩汩而出。
剧烈的脑震让衣飞石眼前晕眩。
他勉强镇定下心神,不忘替昆仑说情:“是臣不知轻重,不曾代清楚,臣……”刑杖再度朝着头颅击下,颅骨再次骨折。
照着脑袋劈下来的刑杖带来了巨大的震,浑身经脉巨震,血不归经,气行紊。
衣飞石不得已捂住前的逆血,不让血箭向谢茂,一只手勉强撑住地面。
“臣死罪……”再这么砸下去,衣飞石脑袋有多硬都得彻底开瓢浆糊。他对自己却没有丝毫手下留情,谢茂劈向昆仑那一子有多重,他此后一次次劈向自己的力度就有多重。只重不轻。
谢茂若不开口,刑杖在衣飞石手里就不会停下。
血吐了一地。
衣飞石肩上挨了一下,脑袋上挨了两下,宛如一个血人。
墙内的谢茂连叫都不肯叫了,冷冷地看着四面八方的巨幕,看着衣飞石身鲜血,一言不发。
这下马威给得太过分,里面的谢茂被刺大发了。
在刑杖照着衣飞石脑袋猛击第三下时,谢茂一招手,在空中呼啸而下的刑杖,啪嗒落在了地上。
这动静让衣飞石浑身一颤,终究还是舒了口气。仓促抹去额上钻入眉骨的鲜血,衣飞石嗓子眼里还卡着淤血,又哪里敢在谢茂面前咳出来?
衣飞石的思绪已然散,看着地上自己呕出的逆血,只会伏低身子拜谢:“臣谢君上宽仁。”如今谢茂不杀他,无论如何处置,但凡剩下一口气,他都要谢君上宽仁。那刑杖当头劈落的第一下是打昆仑的,他不过是受了两杖,离一口气还差得远呢。衣飞石混地想。
衣飞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茂和昆仑心知肚明。
如谢茂所说,事情原本很简单,他要惩戒衣飞石,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今天的事就结束了。
昆仑并不知道谢茂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用对待谢茂的方式来对待君上,结果只剩下灾难。与谢茂相比,君上说一不二更有甚之。他这样的人,哪能容许旁人指手画脚?
往他脸上糊衣飞石的血,既是冒犯,更是算计,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让他动杀机。
他不杀昆仑,是因为这人是墙里那个谢茂捡回来的,把人砍光了,以后谢茂孤立无援。
衣飞石连着挨了三下狠的,战力无限削减,此时已经不是谢茂的对手。谢茂趁势重拾刑杖,凌空竖起,当着衣飞石的面,砰地劈在了昆仑的头顶——衣飞石不可思议地看着击落的刑杖。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