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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好。

掌门之右，仙鸣峰主项逐天，于人脉上更胜一筹，一柄洛神剑更是惊四方，战无敌手。他的名字，在仙界年轻一辈中绝对算得上是耳能详的大名，若是由他当掌门，想必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而掌门之左，万剑峰主白长卿，修为极高，实战方面的经验更加丰富，更关键的是——他是李怀恩一手带大的亲传弟子，师徒间情谊深厚，这又让结局有了不确定的因素。

四海宴来自四方海陆的大小宾客，这一秒，都将注意的视线投来了这里。

老人半眯着眼，丝毫不为这紧张的气氛所动，布皱纹的手缓缓伸进袍子，拿出了一块灰的，又像石头又像印章的不规则物体。

认识那东西的人大都岁数不小，当即倒一口凉气。

百年前，李怀恩与贤王的掌门之争，正是因为这小小一枚印章引起的！

但小弟子们大都不认识那东西，指着它小声问:“掌门拿的那是……”李怀恩手捧石块，抚过白须，微眯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并未回答小修士的问题。

项逐天极为轻松地站在一旁，回答道:“这是我们门派的掌门石印，只要李掌门施加灵气，念出接任者的名字，便可完成接之事。”众位小弟子立刻恍然大悟，看向石印的目光多了份羡慕。

李怀恩不再开口，默默将石印捧于两手手心处。

偌大一个宴会场上，渐渐地没了声音。

李怀恩握拳在嘴前，无力地咳嗽两声，以清嗓子。

“我为何会做到这里，大家也心知肚明，那么……”众人屏息，极静的环境之下，李怀恩的话仿佛都起了回音，重重地旋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只有从小听李怀恩唠叨到大的寄无忧快要困到睡着。

催眠术大约说了快半个时辰，寄无忧竖起的耳朵，终于听见了一句能够唤醒他的正事。

“……那么，仙鸣山派的下一任掌门是……”说到这里，李怀恩的话语顿了顿，深一口气后，沉默地扫视人群，似乎在寻找某个人。

似乎察觉到什么，项逐天自信的神陡然一变，双目微妙地转了转，手也放了下来，不安分地垂在身侧，不知在动作些什么。

“等……”他这第一个字格外突兀地响完，便被李怀恩不算响亮，却带着沉重重量的六个字盖了过去。

“寄无忧，上前来。”第一百零一章寄无忧手里握着的茶杯一抖，险些落下摔碎。

他？下一任掌门？

怎么可能！

不等他细想原因，周围齐刷刷一排衣物摩擦声响起，此刻，所有人都转过身瞪他，要不就是僵硬地注视李怀恩，猜测他是否会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改变局势。

寄无忧咬紧角，丝毫没有意外收获掌门之位的快乐，只觉得这些带着鄙夷的陌生视线令他如坐针毡，难以静心。

有问题。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李怀恩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半晌的沉默后，众人又将注意力都聚集在了李怀恩席上，然而这位方才移重任的前掌门却只是舒心地捧着杯茶，他上了年纪后患上的手抖使茶杯看上去摇摇坠，也摇晃着众人紧张屏气的神经。

老皱的眼皮徐徐睁开，出一条般的瞳孔，四周一望，道:“怎么，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做的这决定……有问题吗？”真是要由寄无忧做掌门？弟子们双眼瞪得浑圆，模样又惊又恐。

四面八方，仙鸣山派的众人哑然，死一般的寂静如缓慢爬上了脚。而其他门派的几张面孔，嘴角几乎都扬着嘲笑而不怀好意的弧度，叫人看了十分上火。

片刻后，依旧无人应答。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就这么定了。”李怀恩科科笑出，两声咳嗽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招手道:“长卿，我累了，快，快扶我回楼上去。”白长卿僵在一边，似乎是丢了魂一般眼神失焦，听到李怀恩的一声唤，双肩小幅震动，俯身走来，搀着老修士缓步离开。

他一步步走得缓慢，牵动着门派上下所有人的心。他们，包括寄无忧自己，都隐隐希望李怀恩转过身来，笑着说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但当老人的背影与足音完全消失在正门外的那头时，异常安静的宴席瞬间炸开了锅。

“凭什么！凭什么是你！”立刻有小弟子拍案而起。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们峰主？就算，就算是白峰主……也比这个废物好百倍啊！”

“寄无忧！你倒是说说！凭什么偏偏是你啊！”一个仙鸣峰的小弟子气得脸涨红，快步冲上前，被楚九渊拦下时神情动又亢奋，几乎快要将咸的眼泪飙到寄无忧脸上去。

他皱眉避开。

为什么是他？他自己都还想问呢！

记忆中，李怀恩并不糊涂，顶多就是与他一起时，瞎闹瞎说话一点，但绝对是个神正常，即便疼他也绝不会将门派大事托付于寄无忧的好掌门。

寄无忧斜过眼，瞥向不远处，孤零零地站在角落中的项逐天，他半垂的容貌隐于漆黑的影之中，看不清其究竟是喜是悲。

自从李怀恩一语惊人过后，向来高傲自大的项逐天便再也未说过一句话，就如同此时一般，他默默转身，也离开了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