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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别提了！”陆攸之低着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就默默地用筷子去戳她碗里的米饭。

第二天上午六点，陆攸之起，等着出殡。

出殡的时候会绕着整个村庄走一圈，然后在最宽敞的地方停下，有戏班子唱戏，最亲近的亲属穿着孝衣跪在地上。大家在这时候都会掉眼泪，或是真情实意，或是被气氛染。

陆攸之的眼角也滑下一滴泪来，就是那样顺其自然地，滑下来了。

鞭炮在这一刹那炸得很响，把整片天空都炸得空的。

但吃豆腐饭的时候气氛是截然不同的，热闹非凡，人人笑脸相。

陆攸之站在门口，一群中年妇女们围在她身边。基于听不懂方言，她微笑着，礼貌地点点头。

“这是王阿姨，她说你越来越漂亮了，但是瘦了。”

“这是李阿姨，她说你都好久没回来了。”

“这阿姨也姓王，她说你有对象了没？她想给她儿子遂自荐，哈哈！”陆平之在一旁给她翻译。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攸之白了他一眼。

人死掉后在世的送别者忙碌了两天半，在这一餐热闹的豆腐饭吃完后，正式地标上结尾。

陆攸之一家打算在她伯伯家里吃完晚饭后再回津州。

傍晚时分，等着开饭。陆攸之和陆平之搬了两条椅子坐在家门口。门口对着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水泥路下是一条小溪，滚着泛绿的花。

陆平之靠在椅背上摸摸肚子，翘着二郎腿，说道:“哎呀，一晃我都三十出头了，爷爷这下可都不在了。”

“前天是不是还给你红包啦？真好，我结婚之后就没红包了！啧，后悔！”陆攸之把大衣口袋里的红包摸出来，冰冰凉凉的，打开数了数，“奥，一千块。”

“一千块这个传统，我们好像延续了十年了，我那时候也拿一千。”

“你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陆攸之笑笑:“没几个。要看运气的。”她看着外面的河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也不想多说别的。

“想烟了。”陆平之挤挤眼。

“不行！”陆攸之瞪回去。

门外有一阵犀利的声音传来，陆攸之欠出头去看。听不懂方言，但觉像在吵架。

“外面怎么啦？”她问。

“邻居吵架呢。”

“怎么？想去当观众啊？”陆攸之赶紧把头缩回来。

“还有意思的。你说这死人的死人，但活着的，还忙着吵架呢。”陆攸之在这一刻有些默然。

人们对于旁人的普通生死冷漠得像是见惯了一样，也确实只有那些真正见证过的人，才能得到些破碎的想。

“爸爸，我还想再吃一糖。”陆小宝今年七岁，喜吃糖，她迈着小步子走到大门口。

“不行，一天只有一。”陆小宝噘噘嘴。

陆攸之把心神放到陆小宝身上，去问陆平之，“哎，小宝大名叫什么来着？”

“陆渲瑶。渲州的渲，王字旁那个瑶。”

“陆攸之，这个可不能忘啊，你给我重新记起来！”

“奥，渲州...”陆攸之自顾自喃喃。

渲州...言清倒是渲州人。她们有一次聊天她说起过这个，她是渲州的。渲州也在本省，津州在北，渲州在南。

陆攸之的笑容在那一刻僵了一下，垂眸敛了敛睫。

“那么陆小宝，你喜吃什么糖呀？姑姑下次给你买很多带回来。”

“就，这种，不二家，”陆小宝扬了扬她手中的白塑料，“什么味道我都喜。”云朵在这时候突然被拨开，太只出一只角，光就直勾勾地透出来。这大概是落了，快要熄灭的落。

小女孩站在门边，被罩在那最后一抹光下。她扎起一只小辫子，额边的发丝和半边的脸颊就溶解在这金的光里，它们都是金的，伴着脸上细小的绒。

四周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谈话声，菜滚入热油里的“喇喇”声，还有邻居家尖利的争吵声。

这小女孩只是垂着长睫，认真注视着手里的糖果，然后伸出红的小舌头去它，瓣一扬一扬的。

就好像，那才是她此刻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第44章“攸之，哥哥呢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特别优秀，但生活是给自己过的，事业上的成功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你别有太大力。”

“上次见你在医院你就这么瘦，这次回来还这么瘦，你要多吃点。”

“咱们老陆家不缺钱，你要开心一点。”陆攸之躺在上，脑子里翻着陆平之对她说过的话。最后他们抱了一下，陆平之她的头。

大概是有三天没好好合过眼，陆攸之太困了，慢慢眯着眼睛就睡了过去，这大概是她睡觉酝酿时间最短的一次。

姆的《面纱》里有这样一个情节:女主人公凯特跟随丈夫□□前往霍肆的湄潭府，在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离去，看着修道院的嬷嬷们放弃一切全力拯救脆弱生命后，凯特顿觉世间一切有如烟云，不足挂齿，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互相谅解更重要的呢？

在湄潭府，凯特经历了绝境下的自省，最后毅然踏上回家的路，开始了一段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