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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谁借了他胆子,或是酒喝得多了,小太监咽了咽喉咙,到底还是推开门来。起先是一片暗沉,后来借着飞檐上的一点烛火,看清了中央的龙椅上斜斜坐了一个小童,听见有人来了,也不惊慌,只是徐徐拿一对眼儿望着来人,两瓣嘴鲜红得像血。
“哎呀,有人来了。”小童尖着嗓子笑起来,将手里一个球似的玩意儿在空中抛掷了几下。小太监已是惊得跌坐在了地上,那小童却是轻飘飘地从椅子上落到了地上,将掌中的物什丢到了小太监的脚下。外头惨然的月挤进门里,一地银霜下,将地上陛下扭曲的面孔照了个分明。
“你既然看见了,那可就活不成了。”风后十五,清明风至,正是王子皇孙祭祖祈福的时节。前几幽闭在府的太子也得了皇帝赦令,今朝一道入了宴席同乐。酒宴进行至一半,陛下便推病离席,余下的公卿贵胄有醉了酒的便宿在了中。未曾想时至深夜,殿深处却突然走了火,火势猝然,转瞬间便已灭了半片阙。卫军急急从护城河中调取水源抢救,镇南将军的府兵也从外围赶来。四处只听见木栏烧朽的哔剥声,等火势救下,清点死伤的时候,卫军却从烧成焦炭的残垣里发现了陛下的尸体。
众人皆是大骇,旋即卫军便将中一干人员闭在府,陛下崩毙的消息暂且封锁,由天子亲军加以细查。未过多时,却是镇南将军的府兵于墙外围捉住了一个行状痴癫的太监,捉来审问时,只见他手的硝碳,张开口,舌头却已被人割去了。缎苍岚叫军士带他下去盘查,等军士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纸血书,太监已经死在了牢中。血书上说,他已指认了自己是那纵火之人,一切都是受太子指使。
“太子殿下如何能做出此等违逆天伦之事!”
“国相此言,是要保太子了?”缎苍岚略眯起眼来,觑着座下的鹤仃。乾殿被烧得不剩下什么了,只有一张龙椅勉强保存了形貌,此时给黄昏的光线一照,遥遥地将残骸的影子映在殿中静立的二人身上。军司令已来过一趟,说是发现尸体的军士上报讲:陛下的尸体刚发现时便已是身首分离,仵作验过,也说是火灾前便已遇害。缎苍岚只是敛下眉目来要他们再去找那军士和仵作,却已是哪里也找不见二人的踪影。
“缎将军,你有什么样的谋划是你自己的事。”鹤仃徐徐道,“但需知道,这朝中势力明暗纠葛,却向来平衡,若是大厦一夕倾覆,害死的可不止是几个人。”
“依国相的意思,倒是在说我便是那幕后之人了?”缎苍岚笑起来,低头望着鹤仃,“国相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懂了,是怎样一个平衡之法能叫陛下的前三个皇子先后毙命,如今只剩下一个幼子一家独大?”他向鹤仃走来,黑的影子在鹤仃的脸孔上,国相看着他,说,他是当朝太子,你怎敢如此逾越!缎苍岚听了,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竟然咧开嘴笑起来,半晌过后,略低了些声音,在鹤仃的耳边说道:若非你当告知我太子上山一事,我又如何能从中算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实在是该谢谢你。
陛下的尸身,我已看过。鹤仃沉默了半晌,方才出口: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却能一眼发现,陛下在断颈之前便已中了蛊毒。缎将军,是我该谢谢你,叫我看清楚身边到底藏了什么崇。
他话甫罢,半成焦炭的龙椅上忽而飞来了一片墨羽。浦月斜靠在扶手上,睁着一对清明的眼儿将两人望。鹤仃的面上冷冷的,只是问他:为什么?
主人,小奴在您身边已待了许久了。您做什么事情,我从来在旁边望着。浦月着他的目光,徐徐地站到了缎苍岚的身边。可是我看了这么久,却越来越觉得,您真像是支烛焰,为了应为之事把自己烧了个干净,也要把身边的人烧成焦土。缎将军便是您亲自递给我的浮木,难道您也不记得了吗?
缎苍岚立在两人之间,似乎是含了半分笑意,又像是旁观人的讥讽。鹤仃的视线缓缓地由虚空聚集到浦月的脸上,脸苍白得可怕。一声鸦啼远远地响起来,毫无征兆的,他突然咳了起来,血沫从失去知觉的喉管溅落在身上,一声一声的,咳了许久,他却只是拿眼望着人看,像是在看浦月,又像是在看缎苍岚,他说:那使毒的手法,是我所教给你的。
你应当知道,我能造就你,亦能将你毁去。
鹤仃忽的将手捏紧,无形之中似有什么力量钳住了浦月的喉咙,他甚至未能发出一声叫喊,皮下凸起的青筋忽而暴起,转瞬便已咬开了皮,脓血涌之时,从伤处掉下一条五指细的百足,仍兀自在血污之中低低嘶叫着。浦月好似失了支撑的纸人般倒在了地上。鹤仃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了血中,止不住地咳起来。
用百世轮回换来这一身能为,当真值得吗?
缎苍岚蹲下身去,平视着鹤仃的眼睛。当浦月与他说起换命之事时,他便止不住地好奇。过去他以为国相是极聪明、极灵通的一个人物,现在看来,却是比一般人更加的愚不可及。
缎苍岚,就算是现在的我,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鹤仃抬起头去,颠的发髻落下几丝细发,落在他纤薄如刻的薄上。缎苍岚看着他,心里却想着,这样的一张面目,当真是薄情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