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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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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证明,音乐对植物的生长有显著的影响,青年女科学家瑟瑟进一步发现了植物也有情。然而她却突然死于“心肌梗

瑟瑟姓许,是一个文静的女子。她不仅是我少年时代的好友,成人后亦是我难得的知

瑟瑟是一个很好的说话对象,她很有耐心,即使我接连几个小时滔滔不绝地发牢,她也会一直面带微笑地倾听。

她是研究植物学的,拥有一个设备完善的个人研究所,房前还有一片白桦林,四季风光如画。她细心地照料她的植物连同那片小树林,并用她无比的耐心等待它们的回应。她很早就说过,植物也是有情的。许多人对此付之一笑,包括顾世林。

顾世林与我俩是青梅竹马的老朋友,我们三人从小就是邻居,时常一起在海边拾贝壳,堆沙堡。我们缘分不浅,又在同一所小学、中学读书。成人后,我当上了世界畅销周刊《默》的一名海外记者,周游列国。世林定居香港,只有瑟瑟仍留在北方的海滨城市a市,进行她默默无闻的研究。瑟瑟的表情总是不温不火,只有两件事能让她平凡的脸生出光彩。头一桩是在她说到植物的时候。她说,清代《秋坪新语》中有记载:当夜深人静时,有个叫侯崇高的读书人在他“异彩奇葩、灿列如锦”的‮花菊‬书斋中,弹起了悠扬悦耳的古曲。没有多久,四周的‮花菊‬“闻琴起舞,簌簌摇”起来。这时“风静帘垂”纹风不进,为什么‮花菊‬会“动”起来呢?侯崇高停指歇弦,‮花菊‬安静如常,复弹则又摇动,吓得他推琴而起,不敢再弹了。这种现象,过去一直被认为是无稽之谈,现在则被一些科学实验所证实了。

每当提到这类事情,瑟瑟便脸微红。有次她还兴致地说:“我这儿有许多资料:印度做过植物对音乐反应的实验,发现一种‘拉加’乐可以使水稻、花生、烟叶的产量大幅度提高。n国也做过一个实验,在长着西葫芦的两间屋子里分别播放摇滚乐和古典音乐。结果放摇滚乐那间的西葫芦背向收音机,而播放古典音乐那间的西葫芦的茎蔓则绕在收音机上。可见,植物也有喜和讨厌的情,是吧?”那时的瑟瑟,让我看了忍不住也兴奋起来,也对植物发生了兴趣。

还有一种情况是当她提到顾世林时,语调中总有种深切的关怀,眼波动,透出浅浅的温柔。我若是男人,见到这样的姑娘,一定会怦然心动的。但顾世林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也未看出瑟瑟的心。我曾想告诉他,但瑟瑟不答应。

“你不让我说,那你自己告诉他呀!”

“他呀,他已有了所的人。”我闻言一呆,顿时为瑟瑟伤心起来。此后,大家分散到各地工作,我也再没有机会为瑟瑟做些什么,或者,当时我应该告诉世林?2006年12月9,也就是两周前,许瑟瑟死于心脏病,年仅27岁。瑟瑟的未婚夫白朴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我,但我直到今天才处理好手头的事务,赶到a市。今天下午3点,我刚下飞机就给白朴打了电话。

“喂,请找白朴先生。”

“我就是,你是陈平么?我分辨得出你的声音。”

“是的,我刚到a市。瑟瑟她…”

“对不起,无法让你见她最后一面。前天…把她火化了,骨灰已葬在海滨公墓。”

“我想看看她。”

“那么,我带你去。”见到白朴的时候已近黄昏。海边的天很美,天空好像喝醉了酒似的,天蓝中带着桔红。海风很大,呼呼的风声中夹着海拍岸的声音。一位身着灰长大衣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束白的鲜花,静静地站在海边。他一见到我就上来问:“你是…”

“我是陈平。”我也分辨得出他的声音——低沉的男中音“你好,白先生。”

“请叫我白朴。”我是我第一次见白朴。半年前瑟瑟才在信中提起他,说他是她父母安排的结婚对象。她从不愿意细谈他的情况,只说他是她父亲的学生,在a市一家n国与我国合作的研究所工作。她说:“那人虽不讨厌,但也只是我父母喜的人,不是我喜的。”或许,她中意的男子永远只有顾世林一个。

“我带你去瑟瑟的墓。”白朴转身向前走去。我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块嵌着瑟瑟27岁生照片的白大理石墓碑。白朴把花放在墓前,一言不发。那是一束洁白的百合花。

“花一摘下来就失去了生命,瑟瑟不喜摘下来的花。”我忽然说。

“就算她不接受好了,但这是我的表达方式。”白朴的神情变了,目光中出他的痛苦“她在乎她的植物,却不在乎我。”我心中黯然,觉得他很可怜。但瑟瑟呢?她的情呢?我望着瑟瑟的照片,年轻的瑟瑟,你情的秘密已永远埋在了地下。我的鼻子发酸,眼眶也不住润了。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瑟瑟是因心脏病发作而去世的,那么她应该患有先天心脏病。但我和她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从未听说过她有这种病,也从未发现她的心脏不好。”

“医院的检查结果是心脏病致死。医生也不明白,这么年轻的死者,以前没有心脏病史,如何会心脏病发作。我希望他们能再仔细研究一段时间,但瑟瑟的父母不想再拖下去了。瑟瑟之死对他们而言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他们只希望让瑟瑟早安息,不要再徒留人世供人解剖研究。”白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瑟瑟的父亲是我的恩师。我父母早亡,在北京大学就读时,许教授夫妇在学习上、生活上都给了我许多帮助。我毕业回a市前,他们告诉我,他们的独生女瑟瑟还留在a市,要我照顾她。言下之意当然很明白。”

“是这样,瑟瑟很少提这些。”

“我回a市后,和瑟瑟接触了一年。许教授夫妇还曾特地从北京赶来,希望我们能确定婚姻关系。可是,才半年她就…”我转向白朴,抬头望着他,不漏过他任何细微的情变化:“那你,她么?”

“我不知道。”白朴的目光顿时黯淡了,微锁的眉头给人以忧郁“她一心一意只为工作,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而每次见了面,她不是谈植物的情问题,就是怀念她逝去的少女时代,使我到,我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位置。陈平,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她常常说到你,讲你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关于你的趣事仿佛特别多,使从未谋面的你在我想象中活生生地笑着、说着、生活着,以致我和她一起时觉得仿佛是在和你约会。”这一瞬间我恨白朴。但听到瑟瑟是那样深情地怀念和我共同度过的青岁月,我的心中又充了甜的哀伤。

白朴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从瑟瑟的回忆中,我总觉得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从未离开她的身边,好像已经植于她的心灵深处。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我清晰地到了他的存在,明白只要有他在,瑟瑟的心中就永远不会有我的位置。”说到这儿,白朴忽然掉转头背对着我,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我告诉自己不我的女人我也不她,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对我说见鬼的植物情,她再也不能对我讲述她的过去…我受不了这样!”我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我的悲哀与白朴的情找到了契合点。我顿时觉得自己了解他了,自己完完全全地了解他了,包括他的悲伤,他的无奈,他的痛苦!我哭了,极少在人前哭泣的我哭得泣不成声。白朴也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从没想到我会看到这样的景象,我和一个刚刚谋面的男子在瑟瑟的坟前一同哭泣。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瑟瑟。

快到家时已近8点。我在a市还有一套旧房,这次回国就住在这里。此时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掏出钥匙正要走进单元楼,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悉的声音:“陈平,是你么?”我回过头,那人是顾世林。

“我接到你的电报就想来的,但手头还有一些紧急的工作,所以…”

“我也是今天刚到。我们都是成人了,不比以前那么轻松。三天后,我就要回n国,为太空英雄诺曼一家做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