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之树—&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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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花谢花飞飞天,高台月伴孤弦】这是一个天的傍晚。
幽深的碧潭清澈见底,水中奇特的绿植物像是许多棵手臂细的树,一枝一枝。
潭边围着红红白白的花树,随着风起,花瓣的细雨洒在近岸的水面上,风向略转,又被卷到中天“呼”地抛向那两个飞快变幻的人影。刀光剑影中忽然进这样一道丽的风,原本就细弱的花瓣,被飞旋的刀风和剑气绞得粉碎。
忽然之间,仿佛风停了。刀客和剑手的动作也凝滞了。
落时的光辉是带着淡金的橙。于是刀客静默的脸被染成了橙金。那把抵在他喉头的剑剑身狭长,映照出彩霞的光辉。
“你赢了。”刀客冷冷地说。
“你走吧。”剑手归剑还鞘,冲着对手微微一笑。他背光。头部和身体的轮廓都被镶了一道金边,显得他面格外的沉郁,仿佛输了的人不是对手,而是他自己似的。
又一阵风起,坐在花树旁的剑手垂下头,膝上缤纷的花瓣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他好像忽然生气了,立刻起身,把衣裳上沾的花瓣抖落,回转头,对着那个翡翠般的深潭叹了一口气。
深碧玉的水面上映照出一个耀眼的光环,那不是落,落已经沉入了西山。
他惊异地抬起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天空。
葛岭半山的这栋三层高的小红楼占尽了风水。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是临安这个伤心的行都最免费的一种建筑。第三层面湖的方向有个小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西湖的晨昏晴雨。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叫做“慕才阁”的地方是临安最风雅的院。
这是一个天的傍晚,从楼上的平台上,时常可以看到繁星若尘的夜星空。但是今的天气有些霾,到晚间也见不到多少星星,月亮出来了,却因被云追逐,忽而明,忽而暗。
高台之上,有一个白衣女子独自抚琴。她的琴声,并不像她的姿态那般优雅;时悲切,时高亢。
楼下等候的客人皱起眉头:“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不肯见人?我可是花了大把的雪花银子。”立刻有鸨母上前陪笑:“老爷你多包涵,敬廉王已经下了聘,三天以后就要过门。现在谁还敢让她见客,总要给王爷一个面子不是?”客人声音顿时小了八度,嘀咕了一句:“不过是弹个琴唱个曲儿,又没沾着过什么便宜。这王爷,生生要坏了我们耳朵的惬意。”
“月琴,你和上头说说,别弹得鬼哭狼嚎的,这里可是要做营生的地方。从良是好事,平白泻什么火!”鸨母招呼丫头说。
那丫头应声上了楼梯,口中叫着小姐。
台上已空空,只有一把瑶琴在月光下格外清冷。
丫头急忙四顾,没有人。
她惶然抬头,只及看到一抹极明亮的光束从月亮旁边隐没了。
【一.唐伤】他先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然后到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皱紧眉头,很花了一点力气才能睁开双眼。
身前是一把瑶琴,琴身绘工美。他身在高台,台下是半山松竹,一湖静水;头顶是一面黄橙橙的下弦月,怎么看都有几分妖异。
他倒了一口凉气: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
“小姐!你刚才到什么地方去了?都快把我急疯了!”一个丫头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她话音未落就已冲到他身边,在她身后,一个微胖的中年美妇小跑着跟上来:“啊哟我的娘娘呀,你要害死我啊!”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立刻把他架了起来。他又惊又怒,更完全不知自己怎么就成了她们口中的“小姐”他双臂一挣,想把这两个疯女人甩开,谁知身体软软的,完全不听使唤。不,这甚至不像他自己的身体。
“小姐,先回房去歇着,喝杯热茶暖一暖,这会儿天凉了。”这是丫头说的。
“反正你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问你句话都懒得应。算了吧,老娘也服侍不了你几天了。”这是中年妇人说的话。
他任由这两个人把他拖到了二楼的一间挂着粉蓝门帘的房间里,觉得心里好像揣了一个怪物,它在那里“嗵嗵”直跳,左右扭动,它热得烫人,又粘得没法手。他就是揣着这么一个怪物坐在了前的檀香木椅上,不敢开口,不敢动弹。他的座椅正对着一面脸盘大小的黄铜镜。他无意中冲那镜子看了一眼,不好,那个怪物猛然扒开心口跳了出来——哈,那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年纪很青,长得很秀气。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张脸。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噩梦。这一定是一个噩梦。
他虽然这样对自己说,但这个地方有一种梦里没有的温暖,手边的热茶,边的暖炉,梦应该是清冷的,冰凉的,如他这三年来一直拥有的那些梦境一样。
“小姐,凤姨已经走啦。”他听到这声温软的话语惊得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