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1998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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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收发室老张的女儿已经放假一个星期了,天天在外面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二子们一起。”
“是啊,真作孽呃…”
“真作孽”的应该是浅川一中的学生吧。
立夏趴在桌子上,目光的焦点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面。夕快速地朝着地平线下沉过去,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蛋黄被调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整个天空都烧起来。
有些班级提早放学,立夏看到了把书包甩在肩头上低着头朝文科楼走过来的陆之昂,他横穿过场,在一群从文科楼冲出去的学生中逆向朝立夏的教室走过来,那些匆忙奔跑的学生全部晃动成模糊拉长的光线,唯独他清晰得毫发毕现,光缓慢而均匀地在他身上转,然后找着各种各样的隙渗透进去,像是被收进年轻的身体。
神奇的物种。
可以收太能。
怪不得成绩那么好。
难怪长那么高。…一连串搞笑的念头出没在大脑的各个角落。回过头去看傅小司,依然是一张不动声的侧脸,望着黑板目不转睛,眉头微微地皱在一起,然后咬了一下手中的笔。立夏摊开手中的纸条又看了一遍,是小司刚上课没多久就传过来的,上面是他清晰的字迹:放学后等我一下。
放学后等我一下。又念了一遍,很简单的句子,读不出任何新鲜的含义。再回过头去望场,已经看不到陆之昂的影子,一大群放学的学生从楼道口蜂拥而出向场。立夏莫名地想到下水道的排水口,真是奇怪的念头。
教历史的老师似乎知道这是放寒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所以拼命拖堂。下课铃已经响过十七分钟之后历史老师才说了句“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立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那你想讲到哪里”收拾好书包的时候教室里差不多也没有人了,立夏回过头去看到傅小司依然在收拾书包,不动声万年不变的样子。
他做什么事情总是慢半拍,有时候立夏都觉得世界在飞快地运转着,而傅小司则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紧张,慌,惊恐,急躁,这样的字眼都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剧本里,他似乎可以这样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书包收拾到世界末。在他把红的英语书放进书包的时候,刚刚一直坐在外面楼道用耳机听音乐的陆之昂提着书包摇摆着晃进教室,走到讲台上一跳然后一股坐在讲桌上。
“还是这么慢呢你,三年了都没有改,还号称喜音速小子呢。”陆之昂说。
立夏有点想笑,不是觉得陆之昂说的话有趣,而是觉得傅小司这样的人喜音速小子真的是让人大跌眼镜,因为像他这样冷调的一个人不是应该喜摇滚乐喜凡·高喜莫奈才比较正常么。
傅小司喜音速小子…这样的事情就如同听到比约克喜去卡拉ok唱《夫双双把家还》一样让人震撼。
不过傅小司并没答理他,依然是一副可以收拾书包一直收拾到世界末的样子。
“鸦片战争,”陆之昂转个话题又望着黑板上残留的字迹,指指点点“是1940年么?”立夏在座位上有点傻眼“我拜托你是1840年啦。”傅小司低着头继续收拾书包,说了一句:“你不要理他,他历史试考17分。”然后立夏听到陆之昂从讲台上翻下来摔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后来三个人走出教室还在争论,陆之昂叉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书包扣在手指上垂在脑后面,他说:“你们两个很无聊啊,有本事现在把葡萄糖的化学结构完整地写出来给我看啦!”在快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立夏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问小司叫自己留下来干吗。于是立夏停下来问傅小司,傅小司拍拍头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差点忘记正经事情。立夏再一次哭笑不得,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发生在陆之昂身上吗,看着傅小司这种走冷调路线的人做出陆之昂的表情还真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傅小司说:“就是上次圣诞节告诉你的那个事情啊,去上海的事情,我都帮你订好机票了,后天的。”这下轮到立夏说不出话来了,飞机这种东西对于立夏来说和火箭其实没什么区别,长这么大几乎没出过远门,从室县到浅川就是最长的距离了吧。
“没事啦,就去三天而已。很快就回来的。”陆之昂在旁边搭话。
“…那好吧。”机票都订了也就不能说“不好”傅小司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是个好看而且温柔的微笑表情“那么后天我来接你咯。你带一两件衣服就行了,其他东西不用带。”结果傅小司口中的这句“后天我来接你”的含义就是后天开了辆车前端有着醒目的蓝白格子标志的bmw私家车来停在学校公寓下面等着立夏。傅小司和陆之昂靠在车子上倒是没什么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立夏从楼上台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就开始全身不自在,从楼上下来的途中一直有人打量她并且头接耳,立夏心里在想,干吗搞成这样啊太夸张了吧,车子不用开到这里来啊。
浅川的平野机场是半年前刚刚建好的,以前乘飞机都需要先坐车到邻近的另一座城市,然后再搭飞机出去。
不过这些都是立夏听来的。不要说搭飞机了,自己连搭长途汽车的机会都很少。尽管很多时候立夏都会翻着学校图书馆里的那些地理杂志目不转睛,青海的飞鸟,西藏的积雪,宁夏连绵不断的芦苇…特别是那些芦苇,立夏每次都会想到《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就是划着船从那些羽状的芦苇里出来的,划破沉睡千年的水面,朝着灾难一样的幸福驶去,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立夏每次看到芦苇就会莫名地想哭。
而现在,自己终于要去离家遥远的地方。上海。怎么听怎么没有真实。那完全就是一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弥漫着霓虹和飞扬的裙角。倒是想看一看那些老旧的堂,正午的光从各个角度切割着世界的明暗,斑驳而的堂墙壁,打着铃喧嚣而过的三轮车,黄昏的时候有鸽子从老旧的屋顶上腾空而起。这一切所散发出来的甜腻的世俗生活的香味曾经出现在梦境里,像是微微发热的刚刚出炉的糖果。
平野机场的大厅空旷明亮,旅客不多,不会显得拥挤,也没让人觉得冷清。高大的落地窗外不时有飞机从跑道上冲向天空。立夏想起自己以前喜的一个作家也是很在机场的铁丝网围墙外面看飞机的起落。
那个作家说,生活在这一刻显得空。
左耳一直嗡嗡作响。
应该是飞行中常有的耳鸣吧。以前老听人说起乘飞机的种种,而现在自己就困在九千米的高空上微微地发怔。抬起手按了按耳朵,然后把下巴张开再合上再张开,这些都是以前从电视上看到过的缓解耳鸣的办法,立夏一一做过来,唯一的效果就是耳鸣转到了右边。
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