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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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个别人没听说过的什么古老的犹太节,”尼姆从他那辆菲亚特轿车司机座位上对丝说“你爸爸妈妈肯定也要掸掉它上面的灰尘,把它利用起来。”他的子坐在他身旁的座位上笑了起来。今晚早些时候,他下班回到了家,后来他们准备外出,他都注意到丝的心情平和而又愉快。这和她几星期来所表现的喜怒无常有时甚至是郁郁不乐形成了明显的对照。
现在是一月中旬,三个月前他们俩谈到要离婚,后来丝让了一步,说是可以再等“一阵”从那以来,尽管时间过去三个月,双方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不久就不得不再加以讨论了。
从本上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种不稳定的停战状态——没什么变化。可是尼姆一直在有意识地比过去体贴丝。他继续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家里,和孩子们在一起。也许就是因为孩子们明显地喜和爸爸在一起,促使丝推迟了最后的摊牌。从尼姆这方面来说,他也仍然拿不定主意,究竟打算怎样解决他们之间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在此期间,金州公司的种种问题又使他忙得不可开,几乎没有什么余暇可以考虑个人的问题。
“我从来记不住那一大堆犹太节,”丝说。
“爸爸说这是个什么节来着?”
“罗西·哈夏那·勒兰诺思——也就是犹太教的植树节。我在公司的图书馆里研究了一番,从字义上说,就是树木的新年。”
“犹太树木的新年,还是随便什么树的新年?”他咯咯地笑了。
“最好问你老头。”他们正穿过市区往西走,尼姆在川不息的车辆中开着车。看来不管什么钟点,来往车辆总是这么多。
一星期以前,阿隆·纽伯格在尼姆办公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邀他带丝去过图希瓦节——图希瓦是前面提到的节的更通俗的名称。尼姆当时就口答应了,一来是老丈人在电话里的口气异乎寻常地热情,二来是他过去亏待了纽伯格一家,到有些内疚,而这似乎是一个赎罪的机会。不过,他对岳父母大人的那种近乎狂热的犹太人情绪却仍旧持怀疑的态度。
纽伯格家住的是西城富裕住宅区的一套宽敞舒适的跨两层的公寓房子。尼姆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外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子。走近房子的时候,还可以听得见上面传出的谈话声。尼姆一听还有别的客人,心宽了许多。有外人在场,他的岳父母也许不至于连珠炮似地问起个人的问题,其中必然要包括为本杰举行成人礼的问题。
进门的时候,丝用手摸了摸门柱上的圣卷,吻了下自己的手:出于对父母的敬重,她总是履行一下这个仪式。往常尼姆总是藐视这个习俗,认为它起码是一种信。可是,今天他却一时冲动也照丝那样做了。
进了门,他们毫无疑问是大受的,特别是尼姆。
阿隆·纽伯格的脸象苹果一般红润。他身材矮胖,头上秃得净光。他过去见到尼姆有时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猜疑。但是今晚,他使劲握着女婿的手时,那副厚厚的眼镜后面的两眼却显得很热情。丝的母亲雷切尔是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她不赞成自己或别人控制饮食。她把尼姆一把搂到怀里,然后又用两臂推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我女儿本不给你东西吃吧!你摸摸,这全是骨头。今天晚上我们可一定要给你的骨头上加点。”尼姆又觉得好笑,又受动。他想,十有八九,他和丝的婚姻可能破裂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到了纽伯格家,因此老两口把别的情都撇在一边,设法把这个家庭捏在一起。尼姆朝身边的丝瞟了一眼,她对这种热情洋溢的接待也不抿着嘴笑了。
她穿着一件灰蓝软褶晚礼服,戴着同样颜的珍珠耳环。象平一样,她乌黑的头发很漂亮,皮肤也柔滑无瑕,只是显得过于苍白了些,尼姆想。
他们俩并肩走上前去和那些早到的客人会面时,尼姆在丝耳旁轻轻地说:“你今晚美极了!”她盯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跟我说这话了?”没有时间再说别的。四周都是生人,大家在进行介绍、握手。在二十多位客人中,尼姆只认识少数几位。大部分客人已经吃上了,盘子里都堆了从一桌讲究的菜肴中自取的美味。
“跟我来,尼姆罗德!”丝的母亲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从起居室把他推到摆着食品桌的餐厅里去。
“我们其余的几位朋友你可以呆会儿再见,”她用命令的口吻说。
“现在,趁你还没有饿得昏倒,赶快吃点东西把空肚子填一填。”她拿起一个盘子,拚命往上面堆吃的东西,好象第二天就要进行赎罪的斋戒似的。尼姆认出好几种包子、内燉香肠、面条糊糊、菜卷等等。已经摆好的甜食有:蜂糕、脆皮卷和苹果馅饺子。
尼姆自己斟了一杯以列卡迈尔产的白葡萄酒。
他回到起居室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次聚会的意义。主人解释说,罗西·哈夏那·勒兰诺思在以列是用植树来庆祝的,而在北美,庆祝这个节时却是吃一种在犹太年里一直还没吃过的水果。为了突出这一点,阿隆·纽伯格和另一些人,都在慢慢地啃着无花果,这些果子就放在四处摆着的盘子里。
纽伯格夫妇还说明了一点,他们希望客人们捐款,募来的钱准备送到以列,作为植树的经费。专门摆出来盛钱的那个银盘里已经有一些五十元和二十元的钞票。尼姆自己捐了二十元,然后也吃起无花果来。
“请原谅我说一句很蹩脚的双关语,”他身后有个人说“这都说明我们还是关心成‘正果’的。”尼姆转过身来。原来说话的人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矮小的男人,头白发下面有着一张胖娃娃似的喜气洋洋的面庞。尼姆记得他是有时给纽伯格一家看病的医生,一位内科大夫。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了医生的名字。
“晚上好,莱文大夫。”尼姆举起酒杯,向他祝酒,用希伯莱语说了句“干杯!”
“干杯!
…
你好吗,尼姆!在犹太人的这种聚会当中我可不常见到你啊。你对圣地居然这样有兴趣,真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不好参与宗教活动的,大夫。”
“我也和你一样,尼姆。一向如此。我对疗养院比对犹太教堂悉得多。”这位医生吃完了嘴里的无花果,又挑了一个。
“不过我喜这些规矩和仪式,以及我们这个民族古老的历史。你知道,使犹太人团结在一起的并不是宗教,而是绵延五千年的那种集体。五千年是很长、很长的时间。尼姆,想到过这一点吗?”